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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2 / 2)

从办理手续到取骨灰坛全程陆鸾都陪在谢云身边,他们取了骨灰坛从办事大厅出来,许湛和谢国平他们才姗姗来迟。

今日下葬人不算太多。

所以男人下车便远远地看见了谢云。

想不看见也难,女人身着一身修身黑裙,裙摆开衩得很高,几乎可以看见半截大腿,她戴着墨镜,遮掉大半张脸;

在她的身后,乌泱泱跟着二十多个身着西装的马仔,阵仗很大,墓园里为数不多的人都频频行注目礼,工作人员也瑟瑟发抖地频繁打量最前头的那个女人……

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今日是陈浩南下葬。

“这个谢云,搞什么啊,下个葬而已叫那么多人做什么,工作日公司的人都不用干活了吗为了个死人折腾个没完,浮夸到像拍电影一样。”

谢国昌骂骂咧咧,关上了他那辆红色的跑车门。

“爸爸,你少说几句,也就今日而已。”

跟在谢国昌后面,身上穿着CHANEL套装一身桃红的谢珊好言相劝。她说着体贴的话,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瞥向最前面的许湛,面颊上浮起一丝丝粉红。

在他们身后还有谢家的其他几位叔伯,今日被叫来送谢国平最后一程,其中几个很识时务,听见谢国昌骂人,赶紧随声附和。

除了谢云,还有几个稍微聪明的也正拿眼偷偷打量许湛的脸色。

令他们捉摸不定的是,许湛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谢云周围。

不远处的年轻女人注意力完全放在怀中造型古朴的骨灰坛上,只是在许湛他们走近的最开始时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目视前方走在前面……

而令许湛在意的不是她近日来与日俱增的冷漠,而是在她身边是一名比她高出了很多的年轻人。

他长相十分英俊,哪怕年纪轻轻仿佛也举手投足间天生带着贵气,然而拥有如此凌然气场之人,此时正微微弯着腰,按照习俗手里打着一把黑伞,将谢云和她怀中的骨灰坛牢牢都笼罩在黑伞之下。

这人,他认识。

许湛叫来身边的马仔,嗓音低沉,目光落在远处年轻男人的侧脸,声音饱含山雨欲来:“姓陆的怎么在那?”

马仔闻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许湛阴沉的目光看过去,在看见谢大小姐身边那人的脸时……

也跟着震惊地张大嘴。

――这他妈不是陆鸾吗?!

许湛看他这毫不掩饰的惊讶,烦躁。

再看不远处两人已经登上了去往山顶的台阶,他手持黑伞稳稳跟在她身边,时不时低头看看她脚下的路,两人配合默契的模样……

更加烦躁。

*

整个下葬的过程很顺利,除了谢国昌全程叽叽歪歪爬这么高的山,以后鬼才来帮谢国平扫墓。

谢云压根懒得理他,等顺利下葬后烧了香,自顾自拜了下,那边陆鸾也抽了三支香,恭敬地拜了几下。

一套流程都弄完了,陆鸾去山下找水龙头打了水给谢云洗手,谢云洗了手直起腰,一边擦手,转头,一脸平静地叫谢珊来跪下,给谢国平磕头。

谢珊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听见谢云说的话时,整个人震惊到以为自己在发梦!

她整个人跳起来!

“为什么要我磕头!死的又不是我老爸!”年轻的姑娘嗓门儿尖细,才不干众目睽睽之下跪下磕头这种事,她确定谢云就是要看她出丑,“谢云,你是不是失心疯,差不多得了,要跪你老爸你自己跪――”

“那日灵棚前,开红色跑车炸街,惊扰我阿爸安息,”谢云冲她笑了笑,“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谢珊闻言,没想到谢云还在记恨这茬,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算不算的,我都没找你算账,那天你不是砸了我的车!那车还是你爸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你在他去世那天砸了它!你才是不孝女!”

“孝不孝,轮不到你这小辈来评价。”

谢云笑着凝望她。

在她的目光中,谢珊就像被鹰隼定准的小鸡仔,慌乱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有要帮自己的自己,谢国昌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望向许湛,“湛哥!”

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知道的,如果许湛开口,谢云也拿她没有办法。

然而许湛却并没有搭理他,他目光看着谢云随手将手里擦手的废纸塞进陆鸾的口袋,后者立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光看到这幕,他就觉得碍眼。

猝不及防被叫到,他不耐烦地蹙眉,扯了扯衣领:“谢家一家受义父照拂,如今他老人家先走一步,本来坟前磕头尽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阿姐让你磕头,你便去磕三个头。”

谢珊没动。

谢云看了眼身后的马仔,两个马仔上前,没等谢国昌反应过来护他的女儿,西装革履的马仔已经压着谢珊到谢国平墓碑前,摁着她的脑袋压在墓碑前,“啪”地一声闷响!

挣扎之中,谢珊身上昂贵的名牌套装变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乱了,手里的包包掉在艺术墓草地上蹭上了草皮,狼狈至极!

谢珊屈辱地“哇”地哭出声,那声音刺耳,于是谢云跟着也“嘶”了声,淡道:“这么粗鲁做什么,我这堂妹平日养尊处优、细皮嫩肉,仔细别弄出血来,弄脏了我阿爸的墓。”

众人沉默,默默地看着坟墓旁边一圈,方才下葬时才撒上的鸡血。

谢珊知谢云嘲她不如只鸡,向来被捧在手心、在学校也仗着有钱作威作福的她何曾受过这种双重羞辱,满脸憋的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国昌心疼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说谢云欺负人,毕竟那日他们炸街的事都知道,明面上不说出来而已……

更何况今日他们又得寸进尺开了那车来,就是想恶心死谢云。

等谢珊哭哭唧唧被压着磕了几个头,葬礼算是彻底结束,谢珊跌跌撞撞下了山,失魂落魄地躲回车上。

谢国昌回到车上时,便听见他女正鬼哭狼嚎,扔包包腿乱踢,寻死寻活。

“谢云故意的,她便是要我在阿叔阿伯面前丢人!她嫉妒我!我不活了,我脸都丢光,以后我如何在那些马仔面前抬起头做人!”

“哎呀,乖女……”

“爸爸,你这个怂货!任由一个死了老爸的女人这样欺负我却屁都不放一个,回去我就要同我妈告状,就你这样的,我有爸爸和没爸爸又有什么区别,干脆你也去死好了!”

谢珊嗓音尖锐,谢国昌本就一肚子火,被她说的一下子也炸了锅:“谢珊,你怎么这样讲话!我愿意看她压着你磕头?!那他妈难道不也是在往我谢国昌脸上扇巴掌,你哭什么哭!更被那女人耀武扬威,老子老脸被你丢光?”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正对骂得开心。

这时候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谢国昌父女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群西装暴徒从车门外围得严严实实,其中最壮的两名弯腰进车内,将吓得肝肠寸断的父女二人拖出车外。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放开我!”

“干你老母,你知道我是谁,放手,我要报警了!”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现在是法治社会!”

站在不远处,被一群马仔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的谢云听见谢珊的尖叫,“噗嗤”地笑出声,原本挡在她面前的马仔们散开。

谢珊蓬头垢面,狼狈挣扎着被扔到马路牙子边,忍着屁股摔疼的剧痛顾不得丢人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不远处她的亲堂姐、外人口中所说“人尽可欺金丝雀”谢大小姐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微笑着望着他们。

“多谢珊珊提醒,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这辆车虽然当时说是我阿爸当生日礼物送你,但是口说无凭,买车时确实是直接挂在我家公司名下……”

“谢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决定今日回收这辆车,麻烦你父女二人叫个滴滴回家。”

谢云手势优雅地抬手拍了拍身边一个马仔――半晌感觉到他没动――她挑眉转头――然后对视上一双沉默的眼。

“……”

哦,不小心拍到她使唤不动那个。

“安仔。”

谢云挪开与年轻人对视的视线,转头叫了另外一个马仔。

被叫到名字的人立刻上前,弯腰抢过谢珊手里的包,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把保时捷的车钥匙,把包扔回给谢珊,他转身把钥匙交给谢云。

谢云接过钥匙,在手掌心掂了下,一脸嫌弃地用指甲抠掉钥匙上面贴的几颗水钻,转头问身边的面瘫脸:“拿驾照了吗?”

陆鸾点点头。

谢云把钥匙塞进他手里:“中午想吃鸭血粉丝汤,带我去。”

说完,她转身绕到那辆红色911副驾拉开车门,腿一迈在谢珊尖叫着“你别碰我的车”声音中一屁股坐稳,然后“纭钡匾幌拢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

陆鸾上车也关车门,外面的哭泣声、谩骂声便消失了。

“这车隔音不错。”

谢云夸奖。

门外,谢珊扑上来捶打车门时,陆鸾发动了车子,发动机低沉音浪咆哮中,他撇了眼刚修好的后视镜,说了句。

“早说是你的车,何必去4S店修镜子浪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