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呀,这到底是几个人的饭呀?怎么那么多!”
一大清早,就听见孟鑫澜尖叫。
实在是她孤陋寡闻,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客厅毛了边的旧玻璃茶桌上,放着一个脸盆一样大的白色搪瓷饭盆。
饭盆里,正放着整整一盆油汪汪金灿灿的煎包,堆得像小山似的。
那是祁胜斌刚从楼下包子铺买来的,还热腾着。
孟鑫澜只嫌弃地吃了两个,就觉得很腻了,不敢置信地瞪着祁衍拿走一个又一个。
配着一大碗胡辣汤呼哧呼哧嚼的又快又香。
“六个???”
“他一个人一顿早饭,就要吃六个包子?”
祁胜斌:“啊,六个怎么啦?男孩子生长期嘛,吃得多有什么奇怪?”
有什么奇怪?这吃的也太多了好吗!
这么瘦吃那么多?
孟鑫澜瞪眼看看祁衍伸手拿向第七个包子,再看看自己儿子。
程晟因为胃不好,不能吃一点油腻的东西,早饭就只有小半碗清粥和打碎的鸡蛋而已。
所以尽管这么一大盆金灿灿油汪汪的煎包放在面前,看起来很诱人,他也一口不能吃。
可是,他儿子不能吃的肉包子,祁胜斌的儿子却吃那么多?
还故意吃那么香!
孟鑫澜心里火大。
再暗暗一算钱,更气了。
煎包一块钱四个,那八个包子就是两块了!再加上那么一大碗加了花生腐竹丝的胡辣汤,两块五都有了!
哇,一顿早饭就吃掉两块五,午饭晚饭还不知道要吃多少钱,那这一个孩子一个月要吃掉多少钱?
而祁胜斌才挣多少钱一个月呐?
够这熊孩子这么死命吃吗?
孟鑫澜越想越不平衡——她家小晟太吃亏了,身体弱根本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一块加餐的蛋糕才五毛!
她孟鑫澜的儿子,饭钱居然还不够别人儿子的零头?
这怎么行!祁胜斌这是亏待她儿子,根本就没有一碗水端平!
她想到这,终于忍不住喊起来了:“虽然是生长期,但也不能乱吃啊!”
“先说好啊祁胜斌,我可不是舍不得这一口吃的啊。但是众所周知,煎包里面都是油,你想想卖包子的舍得给你什么好油?说不定都是瘟猪肉、地沟油。”
她一边说,一边一脸嫌弃地对着盆里的包子白眼啧啧嘴。
“要我说,还是馒头和粥好,干净,又大又顶饿,还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吧,反正我早上也是要起来给小晟弄饭的。干脆明天我来给两个孩子们一起做早饭。就做粥,都吃一样的省事还方便!”
祁衍放下筷子,他其实已经饱了。
但为了膈应孟鑫澜,还是把手伸向了第九个肉包:“阿姨,不用了。我生长期,吃粥肯定吃不饱。”
孟鑫澜:“怎么会吃不饱?做一脸盆,够不够你吃?”
祁衍心里翻了个白眼,冷笑。包子拿到嘴边正要咬,突然转头,用手肘戳了戳哥哥。
“哎,哥哥你也吃啊。”
“怎么不吃呢?可好吃了。”
他当然知道程晟身体不好、吃不了这些。
就是故意拿话膈应孟鑫澜的。
却没想到,孟鑫澜是被气到脸发青了没错,程晟却也跟着脸色骤变,被他戳了两下胸口,放下了碗筷皱眉“呜”了一声。
紧接着,就冲进了卫生间吐。
“小远,小远你没事吧?”孟阿姨也立刻跟过去,急得要命。
他爸则立刻开骂:“祁衍!你干什么!要死啊!”
……
卫生间里一通惊天动地的折腾。
好容易,孟鑫澜扶着她儿子出来,女人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晟身体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还用那么大的力气撞小晟的胃!分明就是故意的。”
祁胜斌闻言忙赔笑脸。
一边嘘寒问暖关心程晟,一边劈头盖脸对祁衍是一顿修理。
祁衍觉得自己真是蠢。
太蠢了。
防备心那么低。
竟然会傻傻地放松警惕,觉得这个哥可能并没有他妈那么恶毒?
明明,他刚才手肘戳哥哥胸口那一下,根本没用劲。
一点点力气都没用。
但对方还是立刻就借题发挥演起来了,真会演。演得真好,奥斯卡!
让祁衍不由得想去年一部最后男女主都死光了的韩剧风靡大街小巷。
里面的女反派叫崔芯爱,从小就是一个小戏精,在大人面前巨会装可怜,把无辜的女主陷害得不像样子。
他这新哥哥估计就是男版崔芯爱?
揉了揉被打痛的脸颊。那边哥哥被孟鑫澜扶到沙发上休息,脸色惨白,喘着粗气,瘦削的胸口起伏不断,眼里氤氲着病态的水汽。
汗把发梢都浸湿了,很难受的样子。
……倒也不太像是演的。
……
程晟休息了一会儿才平缓下来。孟鑫澜又是倒水又是喂药,全方位当皇上大爷伺候。
这么一折腾,时钟已经快指向七点半了。
学校的上课时间是七点五十。
祁衍:“爸,要迟到了,我得去上学了。”
孟鑫澜闻言,又尖叫了起来:“好哇,哥哥被你弄成这样,你还有心思上学?祁胜斌,你这个儿子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孟鑫澜都气出了眼泪,祁胜斌当然二话不说,抬手又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火辣辣的。
祁衍都习惯这种家常便饭了,咬牙,哼都没哼一声。
倒是哥哥先急了。
“叔叔,妈,我没事,你们别!”
他喘着气,挣扎着站起来:“小衍你过来。”
他拽过祁衍,就把人拉到身后:“不怪小衍的,叔叔,我刚才……只是自己有些难受。不是小衍的错。”
孟鑫澜:“小晟你不用包庇他。”
“妈,真不是!叔叔,小衍他……没有错,您打人之前,能不能先问清楚。您看他脸都肿了,他待会……儿还要上学。”
祁衍听说过,因为听力障碍的问题,程晟说话也被少少影响。
之前还好,他话不多。所以在祁衍听来,和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异样。
但很明显,一说长了就不太行了。
断续艰难,咬字也不清。
好在中心思想明确表达出来了,祁胜斌讪讪的:“行了行了!怎么不是他,我明明亲眼看到就是他!”
程晟没力气继续跟他们讲道理,干脆不说了。
只拽了拽祁衍:“小衍,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