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晟说要补偿他。
祁衍听见了。
日子继续过。
天气越来越冷,他依旧每天骑车载哥哥上下学。
路上偶尔会停下来,让哥哥给他买一袋巧克力牛奶、又或者一块烤红薯,他用来暖完手,然后满足地狼吞虎咽吃掉。
经常都会问哥哥要这要那。
但每次都要的不多,也不贵,更再也没有任性地敞开胡吃海喝过。
祁衍以前,非常容易相信人。
因为他的妈妈是个好榜样,永远最守信用,答应考试奖励他的玩具、足球,事后一定践诺。
而爸爸虽然有空许诺却不守约的坏毛病,那时也有妈妈盯着他,最后该有的奖励也能一一到位。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
他已经不太敢对任何人,抱太多的希望。
所以,尽管程晟说要补偿,祁衍每次也就只敢斟酌着要一点点。
不敢要多。现在只有这个男孩,肯听他说一些话、肯分给他一点点善良和慰藉,他不希望他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很快,期末了,快要放寒假。
小镇已经下了好几场雪。
家门口小小的、金黄的腊梅树被银装素裹压弯了枝。
期末那段时间的小测验非常多,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这天更是一连三张卷子的分数都发了下来。
卷子题目比较难,所以好多同学都考得不好,哭天抢地。
小霸王纪南祈跑过来瞅祁衍的成绩,瞅完更加受打击,嗷嗷哀嚎:“呜呜呜班长你还是人吗?那么难的卷子,你居然考满分?”
他这样大声全班里做宣传,大家都纷纷羡慕,觉得班长果然厉害。
“真不愧是祁衍!”
“呜呜呜,下次能不能借我抄一抄~”
“不如直接把脑子借给我。”
“班长班长,求教这题怎么做!”
但其实,祁衍也只有一张卷子考了满分而已。
他的分数是100,98,99。
而同桌程晟的分数,则是96,96,96,非常的平均。
这次卷子难,其实96分也算很高了,但祁衍还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拿了程晟的卷子过来看。
程晟的语文,扣分在拼音填字,让写萝卜他写菠萝,让写明天他写晴天。
数学,扣分点则是连续两题的2+4=7,8-5=2。
英语,eraser拼错了。
祁衍:“呵。”
这不可能。
且不说语文和数学的错误很低级,就只说eraser这个单词,程晟绝不可能错。
祁衍深深记得,这个单词之前他不会写,还是程晟教他的。
还拿出了铅笔盒里的进口橡皮给他加强记忆——程晟的橡皮很高端,外面包着一片蓝色塑料壳,上面大大地印着eraser这个单词。
那个壳,现在依旧包裹在橡皮外面。
这要怎么错?
祁衍:“你故意的吧。”
“这三张卷子都是故意扣分的,你本来三张都能考满分?”
程晟一愣,脸微红,忙摇头。
“没有的小衍,我……就是很粗心,不小心看错题。”
粗心才有鬼,祁衍根本不信。
托着腮,斜眼看他。
要说粗心,他的98分和99分才是真粗心。
程晟不可能粗心,程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认真、内敛、一丝不苟的男孩子。
祁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两个人同处一室,已经差不多有大半个月。
他也越来越了解程晟。
一个人的房间变成两个人住以后,很意外地不仅没有变挤、变乱,反而比祁衍自己住时更加井井有条。
程晟经常会趁孟鑫澜看不到、不在家的时候收拾屋子。
他有特殊的排书方法,大大提高了书架的利用率。本来书架上两人的课本都快塞不下了,被他重新排过以后,居然还空下了大半个架子。
他折衣服、放衣服、收拾摆设也很有办法,总能把一切摆的不占地方,又井然有序。
顺带着祁衍随手乱放的笔、本子,也一直是他在收纳。
“哎哎,看见我尺子了吗?”
“程晟,你看见我数学作业了吗?”
“我的圆珠笔找不到了。”
所有丢三落四找不到的一切,只要问程晟,程晟就能给他变出来。
像是装了雷达一样,完全清楚每一件东西在哪里,从不出错。
记性好,上课更是特别认真。
那个时候作为书签的彩色标记贴还没有流行,程晟就自己用胶带做了标记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