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晟其实清楚。
祁衍之所以对齐晓月特别照顾,只是因为她的名字恰好像小玥。
就只是这样而已。
程晟不太懂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齐晓月这个人挺好、很热心。在这么一个氛围冷漠的新班级里,只有她总是主动跟他们说话、借他们笔记和习题。
笑起来也很真诚,不漂亮,但十分可爱。
可程晟就是不喜欢她。
他不想听到齐晓月的声音,也不想看见她。
她每次跑来和祁衍说话,他就会偏过头去看窗外。
窗外总是一斑一点,初夏的颜色。
……
程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
越深究,越觉得心烦意乱,只能努力不让自己继续乱想。
他转而开始钻研,如何在每一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中,精准算计出自己考出来的名次。
小县城的小升初考试,并没有中考和高考来得规范。
连统一卷都没有,各个学校自己出题,然后一二三中从各个学校排名靠前的人里面挑。
按照以往的经验,像他们念的这种菜市场小学,会有一二十个人被挑进重点初中。
最好的学生,则可能被挑进实验班。
而一些比较好的小学,比如市中心的实验一小二小,或者机关一小二小,则常常能够整班端进重点初中。
这种模式当然不公平,但没人管。
毕竟有话语权的家庭,孩子大多都早送进好的小学了。既得利益者谁还会管公不公平?
程晟想,他绝对不能考得比小衍高。
万一一中实验班只从他们学校收一个人,他当然希望小衍能去念。
可如果能收两个,他则一定要和小衍同班。
就算,他不理他。
可是,他还是想要看着他。
绝对不能把机会让给齐晓月,他必须一直都稳居全班第二名。
……
那两个月,程晟因为和谁都不熟,在班上比较沉默寡言。
大家也误以为他难以接近。就连班上私底下觉得他好帅的女孩子们,也不敢随便找他说话、打扰他。
而他心里不喜欢齐晓月这件事,更是没有人发现。
齐晓月自己也没发现。
她最近,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些。
一是因为快要升初中了,她的成绩却突然从稳稳的班上第一掉成了第三名,父母意见很大,她压力也大。
二是因为,她突然间……就长大了!
女孩子第一次有了“那个日子”,害怕又羞耻。
她妈掐指一算,脸更是一板:“怎么回事啊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马上要升学了它来了,还偏偏是考试的那几天?这个会很影响成绩的!”
齐晓月心里很委屈,心说我也不想的。
那几天在学校里,就更是灾难。
齐晓月每次去上厕所,都偷偷摸摸像是做贼一样。偏偏身后的胖子敏锐地觉察了她的不对劲。
“嘿哟,这是什么啊?”
胖子得意洋洋,手里挥舞着战利品。
齐晓月吓坏了:“你凭什么翻我书包?快还给我!”
她都快哭了,可她的保护伞祁衍此刻却不在教室里。
她踮着脚,又够不到胖子的手。
“是什么啊?好吃的?饼干?”
胖子说着就要拆。
可是,万一拆出来,那她就完了……
好在,千钧一发知己,东西被程致远抽走。
胖子虽然壮,但是程致远个子更高。
再加上楼下的混混头子纪南祈还经常上来,亲切地一口一个“远哥”,胖子可是被纪南祈带人揍过好几次的,并不敢随便招惹他。
最后,就只能恨恨抱怨了两句“多管闲事”,自己讪讪回座位,不闹了。
齐晓月无比感谢程致远!
第二天,她特意从家里拿了一支不舍得用的进口钢笔,作为谢礼送给程致远。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程致远却没有接。
“谢谢,但我已经有很多笔了。”
“你……如果真想感谢我,就把这支笔送给祁衍好不好?”
齐晓月一愣,继而脸微微红了。
迷惑又微恼。
程晟垂眸:“你拿给祁衍就好,别说是我让你给他的,就说是你自己想要送他的礼物。”
齐晓月:“哦。”
程晟走了。
齐晓月揉了揉发烫的脸。
怎么回事呀!
难道她在意祁衍,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嘛?
就连这个一本正经的程致远,也面无表情地来跑打趣她?
……
进口钢笔,从外形就很不一样,很高端洋气。
写起来也流畅,祁衍用得很顺手。
结果在家被孟鑫澜看到了:“哟,还刻了英文,从哪儿弄的这种笔啊?!”
她转眼就瞪祁胜斌,祁胜斌赶紧摇头。
祁衍:“同学送的。”
孟鑫澜:“这么好的东西随便送人?你的同学不都菜市场家的孩子,怎么还那么有钱了?”
祁胜斌也咳了咳,难得装了一把理中教育家:
“小衍,人家爸爸妈妈知道吗?要是不知道,就快点还回去吧。”
“这个笔应该也不便宜,毕竟是人家爸爸妈妈掏钱买的,那处置权就在人家爸妈手上,他擅自送给你,这不算数。”
祁衍翻了个白眼,心想是是是。
谁掏钱就是谁的,年纪小不挣钱就是没人权,没资格送东西给朋友。
“少废话。”
祁胜斌愣住了:“你刚才说啥?”
“我说你少废话!”祁衍冷笑,转向孟鑫澜。
“你也一样,多管好你自己,有钱就给你儿子买支一模一样的,没钱就看着。少煽风点火。”
孟鑫澜瞬间变色,声音削尖:“老公,你看他!你看他呀!”
祁衍才不理他。
他是以失去哥哥为代价,才换来如今可以肆无忌惮地嘲讽这个第三者的好处。
小负负得负还有三四个月就要出生了。
黑暗前的最后一线光明,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祁胜斌习惯性站起来就扬手。
祁衍:“怎么,还想打我呢啊?”
“你打打打,打啊?你打,我马上告诉所有人你们超生,我喊得整栋楼都知道。”
“或者,你就干脆打死我。然后你去坐牢,跟你新儿子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
祁胜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