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衡慢悠悠睁开眼,看见了频频冒汗的小姑娘。
她同那时候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眉眼皆冷,心却火热,一壶酒一匹马,孑然一身,浪迹天涯。
他曾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
她坐在黑色的断崖边,望着远空浩瀚的沧海桑田,眉眼快活,肆意洒脱。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觉得她很自由。
她抱着酒坛子,回望过来,语气轻快。
你背负的太多。
太重了。
你不累么
微风扬起她的黑发,那双眼眸晶亮,美的惊人。
我替你分担些,行么
那一刻,他心绪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他没想到藏在内心的隐秘被一个小姑娘轻易看穿,让他感动又崩溃。
可宗族重任在身,又岂能轻易承诺,只得忍痛与她分离。
分开的那一天,她白衣胜雪,孤立风中。
她像平日一般扬眉轻笑,抬手丢给他一枚玉佩。
拿着吧,权做个念想。
他摩挲着那枚带着她体温的玉佩,久久不语,随后他走到她身边,将一储物袋的丹药全部倒进她的掌心。
他看着她惊愕不已的面容,笑着道。
拿着吧,权做个念想。
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在每一枚丹药上都炼入了一枚灵薄荷,他没什么特点,也不怎么优秀,他怕她记不住他。
希望她吃完这些带着薄荷清香的丹药后,以后一瞧见薄荷,就能想起他。
她看着满手丹药,红了眼眶。
但依然笑着,懒洋洋的,说什么都像在开玩笑。
杜月衡,我真想娶你。
他落荒而逃。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会想起这个坐在崖边的姑娘。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取出药王谷珍藏多年的珍酿,将自己灌醉。
醉生梦死的时候,他会想,若是当年说了“好”,人生是否会不一样
是否会快活许多
阮冬没想到刚把杜月衡摇醒,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看的她毛毛的。
当年杜月衡是修真界前十的神豪,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她同他一块儿历练,馋他丹药,不断的明示暗示,说什么你的包袱太重了,我替你背着吧,太重了,你背的不累么,我替你分担吧,他感动落泪,但就是不肯把里面的贵重丹药分给她。
警惕性真特么的重
抠抠嗖嗖的
气死个人
直到后来分开,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她肺都气炸了
这一路又是披荆斩棘又是守夜护卫的,苦不是白吃了么这个王八犊子心里没点比数
临走时分,她实在受不了,但脸皮又薄,便取出街边一两银子买的玉佩,扔给他,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果然
他终于明白了
满岳清风,梅子红时。
她捧着满手丹药,感动落泪。
杜月衡,还好你识相。
你再听不明白,我就要取你狗命了。
杜月衡听了前半句,泪洒断崖边,捂着脸跑了。
慌乱中还带着一抹娇羞。
留下她一脸懵逼,风中凌乱。
往事不堪回首,桩桩戳心窝子。
阮冬叹口气,却发现杜月衡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这家伙不是又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吧
性命攸关的,给她清醒一点啊。
她立刻轻咳一声,道“杜月衡,你流血过多,别浪费力气,废话不要多说,捡重要的说说,比如怎么把你放下来,那个假货又是谁。”
杜月衡渐渐回过神来,他咳了一口血沫子,有气无力的道。
“锁着我的是洗魂困灵锁,这是宋年特意拿来对付我的,宋年就是假冒我的那个人,一旦被这个锁住,便无法动用灵气,魂魄还会在经年累月中被拉扯入锁链之中。”
“其实我已是强弩之末,体内魂魄所剩无几,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彻底被吸入锁链之中,任由他驱使。”
阮冬明白了,道“很像魔修的万魂幡,吸取了亡魂之后,便可驱使亡魂攻击或是防御,不过因为本体已经死去,魂魄残破不全,浑浑噩噩,丢失技巧和能力,只能维持粗浅的活动。”
杜月衡道“不错,洗魂困灵锁就没有这个问题,正是为了保证魂魄的完整性才炼制出来的,所以他可以驱使完整的我,缺点是需要数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