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是个讲义气的人,她小表哥对她还不错,总不能叫他背黑锅。
她惦记着破坏邪恶同盟的事儿,还是想找陆泓做污点证人,跟她爹告二殿下的黑状。今晚就没有直接说白天杏林里的破事,只是哼唧哼唧撒娇,把她老爹哄走了。
但毕竟心里藏了事,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想起了她娘说的话。
如果泓哥儿小小年纪,表面上故意跟她交好,实际上另有所图
原著里黑透了心肠的终极大反派,可是在剧情走到一半就弄死了他们全家的狠人。
幼崽期的陆大反派表面上看起来再乖再萌,骨子里也不是奶狗,是狼崽啊
但她随即想起了白天跟泓哥儿的相处,又觉得不应该如此恶意揣测一个才五岁的娃娃。
秦嫣犯了愁。
她是读过原著没错。但原著可没有告诉她,陆大反派是从几岁开始黑化的啊。
这天夜里,她罕见地失眠了。
大姑娘睡不着,整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不敢睡下。
奶娘跟近身伺候的大丫头魏紫两个人打着呵欠,一个捏肩膀,一个捏腿,拖长了音调,
“我的小祖宗,咱们帮你按得舒舒服服的,睡吧睡吧”
秦嫣折腾到快子时,小孩儿的身体折腾得累了,正要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她一个激灵,醒了。
奶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魏紫是个脾气暴的小姑娘,对着秦嫣清亮的眼神,当时就炸了。
“谁啊半夜三更的喊魂呢”
她大骂着出了屋子,重重地抽门栓开了院门,“什么事不能等明天,你看这大半夜的哎”
院门外静悄悄地没人。
魏紫炸起了满后背的白毛汗。
黑黝黝的夜色里,她惊慌四顾片刻,正要赶快关门,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衣摆,轻轻扯了扯。
“我在这里。”
穿了一身墨蓝色单袍的小男孩儿,不声不响地站在月亮门侧,几乎融入了黑暗的夜色里。
魏紫低下头去,借着手里提着的气死风灯,仔细辨认了半天男孩儿唇红齿白的相貌,“小公子是”愣是没认出来。
男孩儿从怀里拿出一个五彩斑斓的大鸡毛毽子。
这个魏紫认识。
“原来是成国公府的六公子啊。”她撇撇嘴,语气顿时不好了。
“半夜三更的,六公子你跑到咱们大姑娘的院子外头干什么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往门外探出头去,四处打量,“跟来的小厮长随呢你家谁陪着你来胡闹”
陆泓轻声说,“没人陪我,我一个人来的。”
魏紫再追问他怎么进来的,他却死也不肯说了,只说要见秦嫣。
大半夜的,魏紫当然不肯放他这位打伤了自家大姑娘的坏小子进门。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片刻,秦嫣清脆的声音从正房里传出来,“魏紫,外头怎么回事。”
魏紫高声回话,“大姑娘睡吧,没事。”
正要关院门,看起来短胳膊短腿的小男孩儿却发了狠,把自己的身体硬塞进两扇门的缝隙里,挡着不让关门。
两人静悄悄过招了几个回合,魏紫毕竟年纪大了好几岁,倚仗着力气就要把门合上。泓哥儿深吸口气,大喊一声,“阿嫣姐姐”
这声用足了所有的力气,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利,在安静的秦府后院里远远地回荡。
不只是大姑娘院子里睡眼朦胧的仆妇全惊醒了,就连附近守二门的几个婆子都听见了,慌忙赶过来查看动静。
秦嫣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披衣起身,叫奶娘把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亮了,又叫人去外头把陆六公子接进来。
她打量着泓哥儿身上穿的不合节令的单袍,在倒春寒的夜风里冻得发青的小脸蛋儿,以及手肘裤腿处处沾着的草灰泥点。
“才小半天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吃了一惊。
泓哥儿随手拉了拉自己半新不旧的单袍,把泥点弄脏的衣摆藏到身后去。
“我来找你的路上弄脏了。”
秦嫣纳闷了。
“这么晚了来找我干嘛我晚上要睡觉的,没法陪你玩儿。”
泓哥儿解下了背后斜背的书袋,说话条理还挺清晰。
“你不用陪我。我在院子里睡,明早送我进宫念书就可以了。”他指了指书袋,“笔墨和书我都带着。”
秦嫣这小孩脑袋坏掉了
“你要进宫陪读念书,但我又不是天天进宫找我姑母和表哥玩儿。为什么要跑来我院子里睡,还要我家送你去啊。”
她撑着沉重的眼皮,说完了一通道理,对发愣的男孩儿说,“乖,回家去。明早还要上学呢。”
魏紫就等她这句话,立刻窜过去连声地撵人走。
泓哥儿抱着书袋,被几个大丫鬟护送着,身不由己地往门外走。
两只脚即将踏出门槛时,他紧紧抿着唇,在黑压压包围的沉重夜色里,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屋内。
秦嫣正打着呵欠往床上躺,冷不丁地和泓哥儿的视线对上了。
才五岁的小男孩儿,还没有长开的五官精致的小脸蛋上,此刻的神色里却带着明明白白的难过和隐约压抑的愤怒。
“你说我可以来找你的。”他被人往前拉着走,却拼命地扭头回看她。“我来了,你却赶我走。”
秦嫣
秦嫣“我什么时候说的”
泓哥儿愤怒地指控,“下午出宫的时候你用眼睛跟我说的”
秦嫣“”
她蹭地赤脚从床上跳下了地,隔着七八步距离,双手抱胸,用最凶恶的眼神瞪视着面前的小混蛋,
“那你看看,我现在在用眼睛跟你说什么”
陆泓与她对视了一眼,无比笃定地道,“你用眼睛说,泓哥儿的手受伤了,痛不痛,我给你吹吹。”
秦嫣:“”
她无语了片刻,过去拉起他藏在身后的手,“真的受伤了痛不痛给我看看,我给你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