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哥的帮助下,墙外夹道里的男孩儿抓着粗绳子,吃力地翻过了秦府加高的围墙。
所幸秦英个头高,接住了墙上跳下来的陆泓,并不怎么吃力。
秦嫣过去牵起陆泓的手,就要往自己院子里走。
谁知道刚碰着他的手,他就像被火烫了似的,闪电般的往回一缩,把手藏在了身后。
秦嫣一愣,硬抓住陆泓的手,翻出来看。
十根手指头果然都破皮了。不知是被尖树枝还是石头边角刮破了许多处,指甲盖里黑黑的沾满了泥。
秦嫣气得大骂他,“你真当你自己是耗子精啊还动手刨的”
陆泓任她骂了一通,只是弯着眼笑,也不辩解,见秦嫣骂得急,又开始喘了,急忙用干净的袖子挡住自己沾满泥垢的手,学着秦相在书房里的样子,轻轻拍她的后背,“别恼,别恼,平心静气。”
秦嫣“”
她顿时觉得没劲了,闭嘴了一会儿,改问他,“饭吃过了没有。”
陆泓果然说,“出来时用了早饭。”
他们最后没有去秦嫣的院子,而是去了大哥的院子。
秦英吩咐亲随小厮沉墨去厨房温些饭菜过来,再端盆干净热水和毛巾。
擦干净了手,吃饱喝足,房间里外点足了蜡烛,灯火通明。
专门给秦英一个人用的内书房里,有一张媲美秦府外书房的紫檀木大书桌。
大哥一个人坐在交椅里,两个小的并排坐对面的长凳上。
“明天我同母亲说一声,以后休沐日,小妹就过来我院子念书罢。至于西南角门围墙那边我自会安排。”秦英如此说。
秦嫣欢呼着探过去,啪叽亲了口大哥的脸。“大哥最好了。”
秦英斯文地掏出帕子,不露痕迹擦了擦口水沾湿的脸,“能瞒几日是几日。瞒到母亲知道为止。”
坐在对面的兄妹俩相视一笑,达成了联盟。
秦嫣眼角随意扫了一下,果然见泓哥儿一边嚼着芝麻糕,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
她又起了逗陆大反派的心思,用手肘撞了撞他,
“泓哥儿,大哥答应了以后偷偷接你进来玩儿,你至少要说声谢谢呀。”
陆泓用小尖牙细细磨着薄脆的芝麻糕,含糊说,“我会报答的。”
五岁小孩儿的话,谁也没当真。
秦嫣和陆泓嘻嘻哈哈玩儿了一会儿,又各自读了一会儿书,陆泓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头没尾地问了秦英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句诗很不好吗”
秦英正在灯下看书,书色隐约泛黄,用的是前朝的线装之法,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古籍珍本,翻页的时候动作珍之重之,小心翼翼。
听了陆泓的询问,他放下书本,面带诧异之色回答,“诗句出自长干行,是前朝诗仙之作,讲的是两小无猜的无邪情谊,是极好的诗句。”
“那就是后面这句不好了”
陆泓回忆了片刻,忽然换了种截然不同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表妹好哇。尤其是秦相家的表妹,四弟是该从小亲近亲近。”
御花园杏林中二殿下萧旷说的原话,以几乎完全相同的语调节奏,由稚嫩的小男孩声音重复着,回荡在宽敞的内书房里。
秦英的脸色当即变了。
“这些话是谁同你说的”
秦嫣楞在原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隔了好多天,又陆续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差点把御花园杏林里二殿下萧旷当面说的几句酸话给忘了。
等她大哥和陆泓一来一往,把当日杏林下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回想起来,对了,自己当时存了拆散反派联盟的心思,说动了陆泓,叫他当面跟自己老爹告发此事。
后来在中书省官署亲见了老爹受贿,一打岔,把告发二殿下的事给搁下了。
没想到泓哥儿心里还记着呢
刚才说的报答他们,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在大哥面前卖了二殿下萧旷,主动做起污点证人了
原著里沆瀣一气、掀翻了他们秦府全家的两大邪恶人物,在五岁这年分道扬镳。
未来的反派联盟土崩瓦解在幼苗时。
对着面前向她大哥主动爆黑料、一边告状还一边向她露出求夸奖眼神的陆大反派,秦嫣心情复杂。
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啊
组成邪恶联盟的两大反派之间臭味相投的蜜汁吸引力呢未来在朝堂上跟秦家父子长达数年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呢
就这么三言两语绞散了真是
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