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和姚黄齐齐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停了手。
二殿下更加坚定了想法,在麻袋里扭动着喊叫,“果然是秦相的人你们误会了,我对秦相并无恶意。他在七里桥安置外宅也不算什么大事关于秦相的消息都放在钱袋里,你们拿去我以后再也不派人盯他的梢了“
在场所有人沉默片刻,视线齐齐转向树林边站着的秦嫣。
二殿下还在嚷嚷着,”秦相派你们堵我,是不是没有告知我的身份我乃当今唔唔唔。”
秦嫣几步过去,直接用手掌隔着麻袋捂住了二殿下的嘴,另一只空着的手从他腰带上解下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金线绣边福字钱袋,收入怀中。
捂住嘴的手掌刚一松开,二殿下隔着麻袋疯狂大喊,“秦嫣,是不是你我闻到你身上的药味了,是不是你秦嫣”
秦嫣没回答他,对准麻袋套着的脑袋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揍得二殿下闭了嘴,站起身指向树林外,示意大家撤退。
赶在天色完全黑下之前,两匹小马驹驮着秦嫣、姚黄和魏紫,秦府的大马车里坐得满满当当,大伙儿顺利回到了秦氏庄院。
萧旭那边的亲信太监们在后面扫尾,把痕迹扫除得干干净净。
拨给秦嫣休息专用的青瓦大房里点亮了落地铜灯,照得四处亮如白昼。
魏紫和姚黄在门外值守。
未来的京城纨绔四人组围坐在八仙桌周围,一人一句,做事后总结陈词。
秦嫣最先开口道,“今天的围堵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
萧旭接着道,“干得漂亮,揍得爽快”
杜安纯哆嗦着嘴唇道,“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陆泓最后一个开口,问秦嫣,“下次除了铁蒺藜,还需要别的吗”
秦嫣想了想,反问他,“你家里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
陆泓掰着手指,一件件地盘点给她听,“硝石,生石灰,火焰筒,锁子甲,狼牙棒,长的短的各式手铳。哦,铁蒺藜还有淬毒的”
杜安纯,萧旭“”
虽然他们都知道,朝中文武官员因为各自出身不同,家风也会大不相同但武将出身的陆家也太凶残了吧。
秦嫣听了却表示很愉快。
哎,泓哥儿实在太贴心了。
从五岁开始策反未来的终极大反派,果然是个极好的主意。
她亲热地拍了拍陆泓的肩膀作为鼓励,嘱咐他下次把手铳带出来。
第二十一章下
明亮的油灯下,秦嫣把抢来的金线绣边福字钱袋扯开,开口向下,里面的零碎全部倒在了桌上。
里面果然有三四张折起的纸条。
她把纸条归拢在旁边,开始翻检桌子上的其他零碎。
二殿下的钱袋里什么都有,五十两一百两的银票,宫里逢年过节赏赐的小银馃子,金叶子,零零总总价值超过五六百两银子。
秦嫣扫了一眼,全推到萧旭面前,“拿去,赔你上次的玉石。”
萧旭在乎的是心头一口恶气,又不是钱。他随手把这堆零碎分成了四份,在场四人每人分了一份,大大咧咧地道,“见者有份。”
愉快的分赃结束后,秦嫣把纸条拿过来,一张张地打开看过,又一张张地原样折好。
“行了,今天的围堵行动到此为止。”她最后说,“后面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了。”
在庄院门口送走了萧旭小表哥和杜家老二,她看了看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算算时辰,自己也该回城了。
陆泓跟随她上了秦府的马车。
秦嫣吩咐车夫回城之前,先去城东的七里桥绕一趟。
车夫很忧愁自己的饭碗,一边赶车一边小声同秦嫣商量着,“大姑娘你看,今天的天色已经晚了,咱们现在紧赶慢赶回家,只怕耽误了晚饭。如果绕道七里桥,还需要格外半个多时辰。万一夫人追究起来”
“夫人追究起来,你只管推到我头上,我替你顶着。”
秦嫣有些乏了,懒洋洋靠在车厢壁,“你如果不听我的,我追究起来,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车夫被大小姐超出年龄的凶残震惊了,一言不发地转了方向,直奔七里桥。
陆泓其实没弄清楚七里桥究竟怎么了,他只是听到了几句片段,猜想秦家相爷在七里桥做了件坏事,被坏人二殿下拿住了把柄。现在秦姐姐要带着他去消除把柄了。
他没问,秦嫣当然也不会主动跟他说。
她心里纳闷着呢。
老爹安置在七里桥的外宅,上次被她家老娘上门闹了一场,直接发卖了看门的小厮,用封条封了宅子。
怎么直到现在还在闹腾呢。
上次老娘登门闹出的动静太大,这次她打算先自己上门看看情况,再做决断。
车轮在青石小道上骨碌碌地转动着,行进了七里桥的狭窄街巷。
还没走近上次的那间外宅,木门上硕大的两道白色封条已经迎面映入了秦嫣的眼帘。
她掀开车帘子,诧异地端详着紧闭的两道木门。
封条完好,一切正常,七里桥没动静呀。
为什么二殿下收到的线人消息说,秦相频繁进出七里桥
她仔细回忆着最近半个月家里的动向。
说起来,老爹那边似乎确实又忙碌起来,整日里早出晚归的
就在这时,街道右边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青衣小厮提着灯笼迎出门来,“爷,您来了哎哟”
两边在昏暗的灯光下打了个照面,车是秦府的车没错,但车上坐的人却不是秦相爷,而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嫩生生的小姑娘。
青衣小厮见自己认错了人,忙不迭地就要转回去关门。
秦嫣眼皮子一跳,喝道,“站住把脸抬起来”
魏紫和姚黄跳下车去,两个半大丫头一左一右,喝令小厮抬起头来,正对着车里的秦嫣。
秦嫣仔细端详了几眼,想起来了。
踏马的,难怪刚才觉得眼熟。
这货不就是被自己老娘找人牙子发卖了的七里桥外宅的看门小厮吗
怎么隔了两个月,这厮不声不响又回来了
那小厮也依稀想起了这位俏丽小姑娘的来历,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门边。
“哎哟,秦大姑娘。小的冤啊,小的不是故意要得罪大姑娘和夫人的,小的本来已经认命了,夫人要卖去哪处,小的就去哪处吧。结果相爷把小的又买回来了,换了个宅子,还是安置在七里桥这这,小的也没办法啊。”
秦嫣
行啊,老爹有你的,好一招回马枪。
暴脾气的魏紫当即和车夫一起过去把人捆了,扔在院子里,只等大姑娘一声令下,就要冲进正屋里替夫人抓奸。
姚黄心细些,低声劝说秦嫣,“要先回去告知夫人吗”
她小声道,“老爷安置在外头的外室,由大姑娘动手抓奸,总归是不好听。不如还是像上次那样,叫夫人带足了人手上门抓”
“叫我娘带人上门再抓一次,再轰轰烈烈地朝野传遍,然后爹娘再大吵一架,半个月不说话。”秦嫣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摇头。
“我不要这么做了。”
她吩咐魏紫和姚黄守在门外,自己带着陆泓,两个人进了正屋。
魏紫还担心屋里有坏女人,怕大姑娘吃亏,拦了半天。
秦嫣自己却是知道老爹的尿性的。
屋子里藏的哪里是美娇娘,都是一摞一摞的银票罢辽。
她跟陆泓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正屋,秦嫣反手关了房门。
屋里没有点灯,也没有开窗,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有点瘆人。
“泓哥儿,知道为什么我把魏紫和姚黄留在外头,只带你一个人进来吗”
陆泓在黑暗里摇了摇头,随即想起秦嫣看不到,出声回答他,“不知道。”声音虽然很轻,但很稳,并没有寻常孩子惊恐害怕时发颤的声线。
“因为我要做一件坏事。”秦嫣严肃而郑重地道,“很坏很坏的事。”
陆泓停顿了片刻没有出声,显然在思考。
“阿嫣姐姐,你带我一个人进来是要我和你一起做这件坏事吗”
“是的。”秦嫣慎重地警告他,“想清楚了泓哥儿。这确实是一件坏事,而且万一被人察觉了,你会得罪我爹。他虽然人很好,但偶尔生起气来很可怕的,所以我不让魏紫和姚黄插手。”
陆泓又思考了片刻,认真地问,“我和你一起做坏事,你会继续认我做你的小弟吗”
秦嫣在黑暗中摸索着,用力揉了揉陆大反派的脑袋,
“我会很高兴,知道你是死心塌地跟着我的。虽然今晚来七里桥做坏事有风险吧但我这样做是有我的原因的。事成之后,我会尽力瞒住我爹那边,万一真的暴露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会护着你”
陆泓立刻说,“我和你一起做”
“嗯不再想想”
“不用。想好了。”陆泓语气坚定地说。
秦嫣舒心地笑了。
她点起了屋里的油灯,四处打量了片刻,很快盯上了墙边顶天立地的黄梨木大书柜,吩咐陆泓跟她一起在书里四处翻找。
“还记得银票吗”她随手比划着,“这么长,这么大,颜色泛黄,上面写满了字,盖印章的那种。我要你帮我找银票。”
“记得。“陆泓记性很好的,”你们家用来当手纸擦屁股的那种纸,擦起来特别舒服。”
秦嫣“”当初随口忽悠的话,这小孩儿怎么还记着呢。
但现在的状况不是澄清误会的好时机,她咬着牙把话题继续下去。“对就是那种我猜爹爹会夹书里,你帮我一本本的翻出来。”
两个娃娃在灯下一通乱翻。
秦嫣果然了解她爹,一会儿工夫便翻出来几十张。
越是珍贵的古籍里,夹的银票面额越大。
面额从五十两到五百两不等,加起来能有七八千两,抵得上秦相十年的俸禄。
这七八千两银票,还是秦相先前那处安置的外宅被秦夫人连锅端了后,匆忙转移过来的数目。
说她老爹身居高位的这些年没有贪污国库,她自己都不信。
秦嫣把找出来的几十张银票抓在手里,来回数了两遍。
她忍不住又想起秦府将来抄家灭族的结局。归根到底,都是从这些玩意儿开始的。
钱财虽好,取之有道。
她手上这摞纸,哪里是家财万贯呢,分明是一张张的夺命符啊。
秦嫣忧郁地叹了口气,随手抽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陆泓。
“你在家每个月的份例多少陆夫人会不会克扣你的月银拿点回去用吧。”她随口道。
陆泓数了数,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神色。
“只有两张吗我能不能多拿几张”
秦嫣有点儿心疼。
陆家的后院怎么乱成这样,也不知平日里怎么克扣钱物,才五岁的小孩儿都被硬生生逼到钱眼里去了。
她很大方地抽出一小叠银票,也没看数额,直接塞给他怀里。“够不够”
陆泓数了数,足足十张银票,弯着眼笑了。
“够了。”
他欣喜地摸着柔软的银票,“够我和娘两个人擦很久的屁股了。”
“”
秦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很有必要事先提醒一句。
“如果回家擦完屁股被你娘揍了,你可别把我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