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六平日里讲话就是这个调调儿,杜安纯听惯了,也没当一回事。
“提亲,提亲,提个屁的亲。”
他跳下了马,一瘸一拐地走到陆泓马前,压着嗓音抱怨,“我跟秦家那位八字不合,多灾多难,要不是我爹拿家法逼着,我才不来走这一趟。行了,遇上你正好,这儿连人带马车交给你了,你回家的时候顺路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就算我承了你的情了,改天请你上酒楼吃饭。”
他一口气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伸手指了指秦府马车,掉头就走。
陆泓过去跟同僚说了几句,纵马转了方向,勒停在秦府马车侧边,没出声,直接伸手把车帘子掀开了。
街上带着深秋寒意的冷风灌进了马车里,秦嫣原本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打盹儿,被风吹得一个激灵,圆溜溜的杏眼猛地睁开了。
一眼便看见了指尖拎起车帘子的绯衣少年郎。
两边的视线乍然对上,陆泓的唇角翘起,露出了唇边浅浅的笑涡,率先出声打了个招呼,“阿嫣。”
秦嫣手心里一直扣着的小黑石子当即派上了用场,对准陆泓当头招呼了过去,“没记性的东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姐姐”
“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砸我。”
陆泓懒洋洋地抬手抓了一把,直奔面门的石子就扣在手里了。
“许久不见你出来了。今天吹了什么好风,你跟杜二一起出门打算去哪儿呢,杜二杜二”
他四下里看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几句话的功夫,杜安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杜二怎么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跑了。”他左顾右盼,“阿嫣,这条御道直通南边城门,你们是打算去哪玩儿呢。”
秦嫣对陆泓没什么好隐瞒的,伸手招他凑近过来,附耳低声道,“今天要去个好玩的地方城南红叶阁,听过没有。”
陆泓果然也微微一愣。
“红叶阁”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你没事去那边做什么。”
“别问我,要问就问我的那位好表哥,咱们滁王殿下,他干嘛没事约我去红叶阁。”秦嫣撇嘴,“你能不能送能送就一起去;不送就各走各的。”
“送。当然能送。”
陆泓懒散一笑,手上的匕首又轻快地转了起来。
“正巧了,今天我的巡值路线要去城南,送你去红叶阁也无妨。不过”
他的声音顿了顿,“看在咱们打小的交情份上,我劝你一句,别去。最近滁王殿下在风头浪尖,红叶阁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地儿,你们上一刻见面了,下一刻消息就能传进东宫。我劝你别去凑热闹。”
“风头浪尖这话怎么说”秦嫣听出了几分话外之音。
皇城司监察京城,耳目众多,陆泓职务之便,经常能打探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动向。
她敏锐地追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难道是旭表哥最近又惹什么事了”
“这事吧,不大不小。”陆泓果然知道些隐情,靠在马车壁说给秦嫣听
“咱们滁王殿下前两天喝多了酒,与人议论太子爷的私事来着。被有心人听了壁角,跑去东宫告发了。”
秦嫣顿时深感头疼,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是旭表哥做得出来的事。不过他喝醉了管不住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陛下那边都知道,也不算是个大事件吧。难道是这次他说的话特别离谱”
“确实离谱。”
陆泓啧了一声,抱臂说道,“滁王殿下私底下与人议论着,太子爷今年都二十五了,至今无妻无子,就納了两个侍妾,摆设似的放在东宫里。太子爷是不是那里不行。”
“”
秦嫣“旭表哥这几个月过得太舒坦了,存心落人话柄是不是。他自己不知道东宫跟咱们是对家吗。”
她靠在马车壁上,心情沉重地评价
“猪队友啊。”
提起去年新册封的太子殿下,秦嫣就一肚子火。
想当初,他们几个联手揍了一顿二殿下萧旷之后,各方插手斡旋之下,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萧旷气不过,后来几次试图报复他们,都被秦嫣带领小伙伴们揍了回去;二殿下连着掉了几次坑、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人就老实了不少。
后来有段时间,只要在宫里碰了面,萧旷见了她就绕道走。
这些小小的纠葛,秦嫣自己也没当回事。
毕竟在原著里,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二殿下萧旷,也不是四殿下萧旭,而是排行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不显山不露水的三殿下。
只要揍的不是未来的皇帝,谁怕谁呢。
但后续发展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兴许是二殿下被一次次的套麻袋揍怕了,又或许是被玉和道人扶乩批出的金石命格镇住了;总之,他不再去城外找方大儒求学,也不再整日里记挂着寻衅报复,开始老老实实地在宫中和其他诸位皇子一起念书。
原著里的正牌男主周筳,失去了通过方大儒结识皇家二殿下的机缘。
一来二去,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到哪片茫茫人海之中
男主跟二殿下结识的途径被中途打断了,男主泯于众人矣,二殿下那边也不知是不是受够了刺激,从此紧跟宫中授课的座师们苦学不缀,引得一片交口称赞。
宫中给皇子授课的都是阁臣,称赞二殿下勤勉努力的话语,很快便传到了皇帝耳中。引来了皇帝的额外关注。
一来二去的,原本应该是三殿下的太子之位居然就落到二殿下萧旷头上了。
哎,世事无常。
御街边的马车外头,陆泓懒散地靠着车厢,还在跟秦嫣继续分析着
“为了滁王殿下酒后那句他不行,东宫最近在到处堵他。滁王殿下约你去红叶阁而不是别的地方,我猜吧,多半是因为只有红叶阁那种浪荡地儿,是太子爷绝对不会踏足的所在。滁王殿下怕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