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劝慰了半天泪眼伤怀的老父亲,又陪着喝了点酒,最后还是大哥二哥闻讯过来,一起把喝醉的老爹哄走了。
但正所谓日有所想,夜有所梦。
白天受了刺激,当天晚上,秦嫣就做了一个极其糟心的梦。
她梦到了早已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原著情节。
秦府家族抄灭,女眷一律归入教坊司发卖。梦里的那个秦嫣,被陆大反派赎买回家,金屋藏娇。
梦境的感触极其真实,秦嫣被一台小轿抬进了某处偏僻小院,穿着正红嫁衣,独自坐在点起龙凤烛的宽敞屋子里哭得快断气。
秦嫣眼睁睁看着梦里的那个秦嫣,却不能控制她的所作所为。越看越气,怒其不争,哭什么哭,赶紧看看周围的情况,能不能跑啊
好在梦里的秦嫣哭够了,总算想起了逃跑,眼看空旷的屋子无人,她警惕地起身,四处打量。
随着她的视线转移,秦嫣也终于看清楚了这间陆大反派用来藏娇的金屋的模样。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屋子的格局,陈设,家具
不就是陆泓从小住到大的复照苑嘛
当然,仔细看过去,梦境和现实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的。
比方说,现实里的复照苑,围墙两边围拢的成片密集竹林早就被砍完了,正屋光线亮堂得很。
外间博古架上放的也不是古玩珍品,而是秦嫣从小到大硬塞给陆泓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自己没事捏的泥娃娃啦,涂得花花绿绿的大风筝啦,上元节出游带的福娃面具啦。美其名曰,“陶冶身心,发掘童趣”。
梦里的复照苑,窗外还是一排遮天蔽日的竹林,大晚上的竹影投入窗下,越发显得阴气森森。细心去听,还能听到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博古架上中规中矩摆放了一溜排的前朝古镜,各式紫砂壶和玉件摆设。
梦里的秦嫣明显是第一次进复照苑,满脸警惕中带着慌乱的表情,举手投足小心谨慎。
挨个打量了屋子里的陈设,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东边最大的那扇窗户,迟疑了片刻,打开了窗栓,提着繁复的罗裙就要往靠窗的方桌上爬
砰的一声,正门被推开了。
穿着大红喜衣的陆大反派提着酒壶,带着几分醉意靠在门边。
梦里的陆大反派,比现实中的陆泓年岁似乎要大个四五岁,身形也瘦削不少。
虽然在扯唇笑着,眉宇神色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狠戾阴沉。
“想跑”陆泓的唇边缓缓扯出讥笑的弧度,“秦府没了,秦大姑娘纵然跑出了这小院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该不会是想去杜二公子的府上求助罢。”
他嘲讽地摇摇头,“哎呀,我忘了提,秦大姑娘想必也不知道。杜尚书的府上与贵府是同一天抄没的。至于抄家的人么”
他懒洋洋伸手指了指自己,“一事不劳二主,还是陆某动的手。”
秦嫣呆立在大开的窗边,眼神直勾勾的,仿佛失去了知觉。呆站了半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绝望的尖叫。
她一把抄起方桌上的梅瓶,冲向门边的陆泓,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陆六我小时候待你不薄”
她的语音破碎而颤抖,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你被家里打了,我隔着墙好言好语安慰你你被那些狗东西克扣饭食,我用篮子装了馒头运过墙给你果腹我哪里对不起你”
陆泓脸上嘲讽的笑容更深了。
“好个对我不薄你明知在一墙之隔,有个孩子天天受苦,天天挨打挨饿,日子过得如同地狱一般。只因为隔了一堵墙,你姓秦,我姓陆,你便装作不知道我天天在围墙那边等着你,从清晨等到天黑,只等你过来与我说几句话。而你呢,你爱搭理我的时候便过来,不爱搭理我的时候吩咐下人扔几个馒头给我,便是对我不薄了”
秦嫣捂着脸痛哭,“你也说了,我姓秦,你姓陆原本就不是一家,更何况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世俗礼教如此,我们原本就不该私下里接触我是有夫家的人了”
陆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世俗礼教,我们原本不该。”
嘴里喃喃说着,他提起酒壶,也不去寻酒杯,直接对着壶口咕噜咕噜灌下去了半壶酒。
带着七八分酩酊醉意,他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着掩面痛哭的秦嫣,唇角往上一勾,邪气地笑了。
“世俗礼教,管的是相府的秦大姑娘,可不管家里买来的奴婢。如今既然我买下了你,你的生死捏在我手里,世俗礼教四个字,呵,再也不必提了。”
随着一声绝望的惊呼,大红描金帷帐被人粗鲁地扯下,层层叠叠地垂在拔步床前,遮住了床帷之中的挣扎混乱。
带着醉意的低沉嗓音从帷帐里传出来,“鼓声连日烛连宵,贪向春风舞细腰。足以沉醉君王的好处,如今我是见识到了”
原著曾经闪瞎了她的钛金狗眼的两页床戏精彩重现。
秦嫣从糟心的梦境里惊醒了。
她捂着剧烈悸动不止、几乎要从胸膛跳出的心脏,瘫在自己的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魏紫就在这时掀起了青纱帷帐,探进头来查看动静。
“大姑娘醒啦”她欣喜地道,“醒的正好,赶紧洗漱一下罢。隔壁国公府的陆世子天刚亮就过来了,特意吩咐我们不要惊动大姑娘好睡,人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秦嫣已经不能直视姓陆的王八蛋了。
她深吸口气,腾得坐起身来怒吼,“叫他滚啊”
魏紫“”
就在这时,靠床的那扇窗棂木栓处动了一下,自己从外面打开了。
陆泓笑吟吟地靠在窗边,嘴里随意叼了根长长的草茎,清晨的露珠还挂在草叶上。
他愉悦地对着屋里吹了声口哨,
“究竟是怎么个滚法,往左右滚还是往屋子里滚,阿嫣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