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死遁的想法以后,云朔归花了十几天筹备自己的谢幕大戏。
他一面躲着陆清行,一面自己疯狂地试图修复道基,拼命程度比之前陆清行教他心法时还要高了许多。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眼睛却湿润的楚楚可怜,走在路上,像是一朵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娇花。
系统偶尔吐槽“都准备走了,宿主怎么还这么自虐”
“一个心智未成的少年,因为自卑主动放弃了心爱之人的邀约,你猜他会不会自虐要不是时间短,我猜他会不惜修炼禁术,也要把自己拾掇得表面风风光光,再去拜陆清行为师。”
系统推算了一下,云朔归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提醒道“宿主,你入戏了,记得出戏。”
“放心,”云朔归有些跃跃欲试,“当了那么多年苦情男配,我早就想试试当白月光是什么滋味了,演完最后一场就死遁。”
在云朔归的好戏开始前,陆清行来找过他,神色中带着浓浓的疲惫。看到云朔归还在试图运转心法,他长叹了一声“不要练了。”
云朔归一向很听他的话,又悲伤于他对自己的失望。闻言垂着头,勉强朝陆清行挤出一个笑来“仙尊的阵法成了么,有空来看我”
青衣如竹的仙尊走到少年身旁,在他的肩胛上一捏,禁住了他的经脉“近三个月不要动用灵力。”
少年的面上满是懵怔“仙尊”
“你目光涣散,眉间泛红,已有入魔之相,不可再轻易动用灵力。”
少年很快收起震惊,乖顺地垂着头应了声。零星的黑丝下,湿润的眼角半隐半现。他闷闷地道“仙尊若是不想让我用灵力,传讯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能麻烦您亲自过来耽误了您的阵法。”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却好像将阵法二字在口中恨恨地咬了几百下才说出来。
陆清行微微弯腰,将云朔归的下巴抬起,轻轻擦拭他眼角震颤的泪珠。
“你对那个阵法很感兴趣”
仙尊的脸就近在眼前,云朔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双眼中全是陆清行的倒影。
他当然很感兴趣,不过这话不能说给陆清行听。他于是微微垂眸,死气沉沉道“没有。”
听了他口不对心的话,陆清行反倒笑了。温热的手指捏捏他的脸颊,带了点亲昵,却酥酥麻麻的,引得少年脸上起了一片红潮。
面前的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陆清行继续为他擦拭眼角的泪,语气低沉温柔“你若是能撑得住三个月不用灵力,我便告诉你那个阵法的事情如何”
云朔归不得不承认,陆清行这个人,柔情蜜意起来实在很可怕。
只是这一时的温柔,便让人忍不住想要时间凝滞,让此刻成为永恒。
少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慌忙补上一句“你要亲口告诉我。”
青衣的仙尊答应了他,很快转身想要离开屋子。
少年叫住了他“仙尊,我还能去你身旁侍奉吗像以前一样。”
他从前就是跟在陆清行身旁侍奉的道童,只是阴差阳错,不过短短一个月,两人的关系便朝着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滑去。
若是再过三个月他不敢想象,到时候陆清行还会不会记得他。
嘴上说着像以前一样,但他知道,陆清行不会需要一个废物道童。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仿佛一场赌注,他在赌自己在陆清行心中的地位。赌赢了,便能苟且偷生。赌输了,便是无尽深渊。
青色的身影顿了一下,层层道袍随着主人的停滞,无辜地摇晃了几下。
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陆清行声音轻缓,仿佛能给人以救赎“好。”
陆清行走了以后,云朔归好好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场面。
要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说不定自暴自弃几天,就被陆清行这么三言两语地给哄好了。
云朔归从前在做他师尊的时候,吃过太多类似的苦头。分明是陆清行需要他的保护,却假做出想要脱离师门的模样,若即若离的反而引得师尊自己上前保护。
这次也是一样,陆清行想把他们的关系调整到一个亲近而不危险的状态,却假装要将他抛弃,引得自己求他恢复从前的关系。
不愧是黑圣母龙傲天。云朔归坐在一尘不染的整洁院落里,不走心地摆弄着花草。
陆清行这几日都在闭关,鲜少出来。归墟峰上有不少有趣的花草,云朔归无聊了便坐着逗弄它们。他以前在归墟峰时,也逗过这些花草,因而熟门熟路,一掐便能击中要害。一堆花草被他逗得花枝乱颤,云朔归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陆清行将阵法处理了一段,觉得心绪烦躁,便想去主殿看一眼云朔归的神像,以期能够取得进展。他刚从殿内走出,便见了云朔归这一抹有些熟悉的笑容。
他福至心灵,神思恍惚了片刻,什么都没说,便回到了殿内。
云朔归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随时有顿悟的状态,也知道他进了殿以后就注意不到自己,于是理都没理他,继续逗弄花草。
他的面前,赫然亮着一个云朔归未曾察觉到的阵法。
青衣人缓缓走入法阵中央,盘腿而坐,手上不断结印,在阵法之上划出繁复的花纹。
三天后,阵光大作,陆清行将灵力最后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吐出一口浊气,起身退出了阵法。
在他退出后,阵法自己运转起来,有一丝玄而又玄的阵光,窥探着天道的法则。
异象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