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在酒精的作用下,徐行的大脑十分混乱,内心也五味杂陈。
一会儿火大,陆怀瑾你他妈的为了不离婚给我搞这个等下要是没死我就进去掐死你,最好给我还活着。一会儿满心无力,怀疑陆怀瑾是不是在整他,连车祸这种事情都敢说,还串通了自己爹妈一起骗人。
但最终心里还是难受害怕,红着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虽然平时天天把鲨了你掐死你挂在嘴边,下午那会还开玩笑说人生意外很多,你怎么不担心被车撞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内心其实
他吸着鼻子,胡乱用手背擦着眼泪,拼命看着窗外,转移注意力。
到达医院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叮”一声,不待电梯门完全打开,徐行就挤了出去,步伐急匆匆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内。
手术室拐角处,他遇到了等在这里的父母,焦急地问“妈陆怀瑾人呢他怎么样了”
林珞珈眼眶红得厉害,哽咽得说不出话。
一旁徐华容拍拍妻子的肩膀,对徐行说“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我和你妈本来在家里,结果接到电话说怀瑾他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医院,我们就赶紧过来了,到这儿时已经在进行手术了。”
按时间来推算的话,手术已经进行了快三个小时,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徐行稳住自己的情绪,压住颤抖的声线,蹲下来拉住母亲的手安抚道“妈,妈你不要太担心,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有通知陆怀瑾家里人吗”
徐华容摇头“没敢告诉你汤姨,给陆修齐父子俩打了电话是助理转接的,七月的电话没人接。”
徐行问“他公司那边呢”
徐华容“不知道,应该没有。”
“好,我明白了。”
徐行搀起林珞珈“爸妈你们也去那边休息吧,你们不能熬太晚,去睡吧,放心,剩下的都交给我,没事的。”
扶父母去休息后,徐行又和陆怀瑾的助理通了电话,这才回到了手术室门前。
红色的灯牌映得人眉目猩红,明明是炎炎夏日,此时却觉得凉意侵骨。
他看着“手术中”的字样,吸了吸鼻子,终于低下头,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抹了抹眼睛,同时,内心五味陈杂的情绪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陆怀瑾出车祸的事情上了晚间新闻,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照片。这起事故是因为后方车辆酒驾,陆怀瑾的车被撞出10多米远,只差一点就能从十多米的高架上侧翻掉马路上。
那辆熟悉的车被撞得稀烂,完全报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满地狼藉中大片鲜红的血液,碎玻璃反着黑夜阴冷的光,而本应在驾驶席前的方向盘却被甩在远处的地上,根本想象不出车子当时经过了怎样的碰撞和翻转,而驾驶席上的人又
徐行拿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心里防线退到了最后一步。
一名抱着血袋的护士匆匆经过,白色的护士服上染了大片血迹,血腥味刺鼻呛目。
徐行晕血,小时候因为扎针冒血晕过几次,但此时强忍不适,“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问“您好,请问,请问一下里面怎么样了我是病人的”
“不知道不知道。”护士脚步不停,语气焦躁,“你是家属吗这个不能跟你说。”
手术室的门关上前,合不拢的血腥味顺着门缝翻涌扑面,徐行终于扶着墙壁干呕起来,眼泪盈了满框。
“哈”他大口喘着气,找出纸擦干眼泪,抚着胸口坐下来,还是决定继续守在手术室门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4点,手术室的灯没有熄灭的打算,医生们还在鏖战。
徐行眼底满是红血丝,看着手机上的三个未接来电,全是陆怀瑾打来的。
按时间推算,最近的那个应该是医院用陆怀瑾的手机跟自己联系的,和父母他们收到电话的时间相近,只响铃没几声就挂断了。
而前面那两个都足足响铃响满了59秒,两个电话中间只差了两秒,肯定是前一个刚挂断就立即拨出了第二个,而从时间上看,是自己离开疗养院没多久。
摩挲着屏幕,徐行将目光挪到手术室紧闭的门扉上,蓝色眼眸中满是疲惫。
你给我电话做什么呢,陆怀瑾
握着手机,他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他记得自己是小学时有了第一个手机,当时存的第一个号码就是陆怀瑾的。后面几位是他的生日,十分好记,当时他想和陆怀瑾换个号码用,但陆怀瑾这死活不同意。
那时候他因为得不到这个号码耿耿于怀,故意不接陆怀瑾的电话,宁可放在一边干响,就是不接。两人因为这个差点打了一架,最后是在父母的调解下才和好。
徐行突然耸肩笑了一下,那时候真是小学鸡啊。
后面是因为什么来着,哦对,陆怀瑾小学时性格很内向,个头又矮,吃得多生得胖,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包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都得靠自己这种外向的小孩来罩着他。
小包子陆怀瑾被人勒索了,给自己打电话,一连好几个,但那时候还在耿耿于怀阶段,就是不接电话。直到他觉得哪里不太对,接了电话后,蓝眼一瞪,丢下作业本,“蹬蹬蹬蹬”小马达一样跑出家门,找到那个小巷子,一套社会主义苏维埃铁拳教那几个初中混混做人。
到初中时,陆怀瑾长高了点,没之前那么胖,也没之前那么容易被欺负。但性格依旧很内向,用徐行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的小跟班。
那时候手机查得严,两人不在一个班,上课时偷偷发短信商量放学后去吃什么。毕竟是开小差,难免手残,且那时候还是小直板手机,陆怀瑾不知怎么打给他打了个电话,彩铃声巨大,尴尬无比。最后他被罚放学后抄课文,陆怀瑾头也不回地走了,差点被气哭。
没想到后面他又回来了,买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模仿自己的笔迹帮抄课文。
气喘吁吁地少年额发被汗水打湿,黑色的瞳孔格外明亮,徐行看着那双眼睛,忘了咀嚼,直接吞了一大口,差点噎到自己。
高中的陆怀瑾个头高了,人长开了,从小包子逆袭成了校草。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长得漂亮长得帅,似乎就有了社交的筹码。他整个人也随之“水涨船高”,朋友逐渐多了起来,想和他做朋友的人也慢慢变多。
但他好像还是自己的小跟班,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朋友,依旧是自己。
直到那通本应是被他接通的电话里,听到了白牧的声音。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吧
徐行笑了一下。
“啪”一声,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眼皮下的红光消失,徐行迅速睁开眼站了起来。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
“陆怀瑾”徐行急急忙忙跑上去。
但陆怀瑾闭着眼,无人回应他。
“医生,他怎么样了”徐行扒着病床边缘,挤在一堆身上满是血气的医护人员中间。
“麻药还没过,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刚刚那名护士轻声说,“您是家属吗”
徐行点点头。
“好的,麻烦您跟我们来。”
徐行给陆怀瑾安排了院内最贵的单间病房,配套厕所阳台,还有一个小侧卧,比家里的条件还好。东面和南面是连通的落地窗,此时隐隐可见鱼肚白下的破晓,。
陆怀瑾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英气的面庞上有四五道清晰的伤痕。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在黑发的映衬下格外刺眼。此外,他一条腿还打了石膏,被高高地吊起。
主刀医师满脸疲态,他对徐行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行吞咽口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抿了抿唇,紧张地问“什,什么准备”
医生叹气“别看他腿上打了石膏,其实没什么大碍,没骨折,主要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