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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二心(1 / 2)

归衡离开时已经夜深。

夏末,晚风清凉,拂在唇上有些微的酥麻。他无意识地轻轻抿了抿唇,唇角带上一丝笑意。

直到看到远处归彻宫宇朦胧的影子,唇角的笑意才渐渐消失。

对于归彻,归衡一直把他和归衍、归德等人列为一处,也就是说,是跳梁小丑般不足为惧的存在。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对归彻稍微有一些改观。

他知道归彻的精明,也知道他早有不臣之心,所以格外意外。

那老内侍发现血迹的事,他比归彻知道的要更早,包括他和归彻私下的往来,也始终在他意料之中。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归彻会指使此人来找皎皎。

更合理的反应,应该是拿着那布片寻找更多的证据,直接告到恒帝面前,告他私惩宫人才是。即使拿不出别的证据,用这一条告柔嘉一状也足够了。虽然好处没那么大,起码可以让皇后舒心一些,而归彻——本来就是皇后和太子的一条狗。

但他选择了告诉皎皎,试图以此挑拨皎皎和他的关系。

这么做的动机,便非常可疑。

无论怎么看,这对他想要的——在太|子党中占据更高的位置、甚至伸手够一够储君之位——都毫无助益。

除非他想得到的,是别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

归衡慢慢走进常晖宫,一边问阿礼:“派去南边的人,查出什么了吗?”

阿礼点头:“贵妃娘娘老家那边有个五叔,家里子嗣都不争气,孙子更是染上了赌瘾。他们一家这些年全靠贵妃娘娘接济,贵妃娘娘断了供给之后颇多怨言,还几次试图反过来给莲河寄信……”

“信呢?”

“晌午刚送来,都在您书房的暗格里。”

两人说着话,已经步入书房。归衡打开看了看,眼中浮现出讥讽之色。

人真是贪得无厌的生物。非但不知恩图报,甚至只想反咬一口。

他挑出一封言辞最激烈的:“晚些时候,送去甘露宫。”

不知道柔嘉贵妃看到她冒险供养了许多年的所谓至亲,因为再拿不到银钱就指责她忘记亡夫,只顾荣宠,会怎么想。

他又挑出另外一封,用左手誊写一份,撕下一角,将余下的装在原本的信封里:“老四的人也还在追查莲河那边传信的通路吧吧?找机会让他看到。”

阿礼点头:“那么这一份……”他疑惑地看着归衡撕下来的一角,“这一点,要送到哪儿去?”

归衡好像心情很好似的,敲了敲桌角:“这份不用你操心。”

半空中响起风声,像掠过一只大鸟。只是转瞬之间,两人面前就多了一个遍身黑衣的人,单膝跪地姿态恭谨,等归衡指示。

阿礼惊讶得说不出话。待在书房这半天,他根本没有发觉这里除了他和殿下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严师傅的同门师兄。”归衡颇有耐心地介绍,把那一角信递给他,低声耳语几句。

那人默然颔首,拿着信飞掠离开。

翌日,御花园。

归彻皱着眉,等藏书楼那边料理完事。

昨天他派人一直留意着皎然殿的动静,见那老内侍进去不久,归衡就已经赶到,随即不声不响地带老内侍出来,将人藏到御花园。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即使知道归衡如此辣手无情,小公主对他依然毫无芥蒂。掌握她生死的秘密,也可以放心地叫他握在手心。

归衡就有那么好吗?

归彻眯着眼睛思索,被无意路过的小内侍撞了一下也不以为意,只随便挥了挥手。

那人似乎不敢抬头,躬着身,千恩万谢的走了。

通常来说,他的脾气都是很好的,怎么看也比那冷着脸的归衡要讨人喜欢才是。

还是说,小公主正是觉得归衡这样城府深又心狠,夺嫡成功的希望大,才死心塌地跟着他?

归彻已经习惯做一切事都必然有利益的考量,不由得往这个方向越想越深。

片刻,阿容带着几个负责做脏活的内侍出来,站到他面前:“回禀殿下,已经料理干净。”

归彻收回思绪,温和地笑了一笑。

只是心头那股挫败感,还是挥之不去。

当天晚些时候,他收到宫外来信,倒是想了一想,如果真的拿这种东西去威胁皎皎,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无外乎是更加的戒备和抗拒。

归彻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没意思,一直到当晚和归德应邀去东宫喝酒,神情都有些恹恹的,归德还关心地问了两句他是不是着了风寒。

归彻笑了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像是为了证明,他又去倒酒,抬手之间,有什么东西从他袖子里飘了出来。

归德眼尖手又快,立刻伸手抓过来:“老四!我还当你真清心寡欲,偷偷写情信被三哥看到了吧——”

他看到是一片纸还写着字,只会往这个方向想,归衍也跟着打趣归彻。直到看到归彻脸色不对,归衍忽然沉下脸来,一把从归德手中夺过那张纸,低下头看了几眼。

随后他抬起头,咬牙切齿:“老四,这是怎么回事?”

归彻一见到那纸片的形状就知道是什么,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去想来龙去脉,立刻站起身来,对归衍行了大礼:“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归衍不语,仍旧面色沉沉地瞅着他。

归德倒是被吓着了:“好好的,老四你这是干嘛?”

归彻沉声道:“这是臣弟的人今日午后刚从宫外截获的信件。皇兄、三哥,请看。”

他神情自然地就着那只言片语,复述了信中指责柔嘉忘怀亡夫的措辞,又笑着对归衍道:“发现这样祸乱皇室血脉的大事,可不是大功一件?所以臣弟要恭喜皇兄。”

归衍看着他,哼了一声:“这样的好事,怎地不早告诉孤?”

归彻垂下眼帘,神态有些歉疚:“……只有一封。皇后娘娘托付臣弟调查甘露宫良久,臣弟却只得这一点证据,固然能证明皇后娘娘所想没有差错,但仅凭这个去告发柔嘉贵妃却还是不够。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只要方向没错,自然会有更多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