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远远走来一小支队伍。
前头骑马的人身姿颀秀,一袭暗龙胆紫的骑装,冷白肌肤在阳光下反着光,与他深邃幽远的双目合在一起,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身后,几名宫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木筐。
箱子里是衣物和用具,木筐里则是地方上新贡上来的新鲜瓜果。这样的东西每隔三日就会送来一次,但由归衡领头,还是头一回。
柔嘉余光瞧着小公主白皙侧脸上一点微汗,心中生出一些女大当嫁的伤感:“得了,想去就去吧,母妃还能拦着你?”
皎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提起裙摆,沿着长长的石阶向下狂奔。
于是归衡抬起头,只见阳光烂漫,小公主浅鹅黄的裙摆像一朵绽开的迎春花,目标明确,一心一意地朝他落下来。
他当然伸出双臂,满怀感恩地接受这朵来自春天的赠礼。
茶香袅袅。
玉秋和流芸端上茶水和细点,躬身退了下去。
归衡望着柔嘉,淡淡说明来意。
“过些天,可能会有娘娘的熟人来找娘娘,还请娘娘不要惊惶。”归衡蘸着茶水,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写了个“五”,“否则,难免被人抓到把柄”。
柔嘉贵妃的脸变白几分,下意识重重点了点头。
归衡又叮嘱她几句。柔嘉贵妃慢慢冷静下来,听完,长长出了口气,看着归衡,神情复杂:“……多谢你。”
“贵妃娘娘不用客气。”归衡展颜一笑,光风霁月:“都是为了皎皎。”
柔嘉瞥了一边的小公主一眼,只见对方捧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有些无奈:“好罢。”
她做作地站起身,清咳一声:“好像到了去佛堂听经的时辰。本宫要为皇上祈福,这就去了,皎皎,你好生陪陪哥哥罢。”
皎皎有些想笑,勉强忍住了,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柔嘉贵妃出了门,皎皎反而更加紧张,双手乖乖放在膝头。
归衡看了她一会儿,问:“裙子换过了?”早上还是柔美的茱萸粉,现在已经换成浅嫩的鹅黄。
皎皎还没说话,他已经自顾自“唔”了一声,“湿成那样,是不能再穿了。”
皎皎:“!!!”
小公主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随即被归衡一把拉回去抱在怀里。
皎皎低着头,后背贴着对方坚实如玉的胸膛,只觉自己耳朵眼都在往外冒热气。
“哥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凶狠一些,“要再这样,下次我就不见你了!”
“好,是哥哥不对。”归衡立刻认错,从背后环着她,下巴磕在她顶心:“皎皎原谅哥哥,好吗?”
皎皎静了静,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仔细想来,似乎每一次她伤心难过,或者只是半羞半恼地发作,归衡总是第一时间道歉。
皎皎转过去,看着他认真地说:“怎么每次我一生气,你都道歉得这么快啊?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归衡看着她清澈的双瞳:“方才戏弄皎皎,本就是哥哥不对。”
皎皎问他:“那如果是其他事呢?比如……”
她还在想例子,归衡已经摇了摇头。“皎皎不会有错。”
皎皎:“……”
有点开心,也有点压力。
皎皎想了想,眨了眨眼,问他:“你方才跟母妃说的,真能奏效么?万一那个什么五叔出了差错怎么办?”
归衡抬起手,顺着她侧脸丰润轮廓,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闻言淡道:“皎皎放心。他虽爱财,却也惜命。”
皎皎想起母妃说的话,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哥哥。”她软乎乎叫了一声,音量忽然变得极低:“你以后要是做了皇帝,还会对我这样好么?”
归衡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起手,用力在她额头一弹。
皎皎吃痛捂住额头,眼泪汪汪,依稀听见归衡清淡的声音,“皎皎最近记性不怎么好啊。”
“哥哥答应过会永远对你好,不记得的话——”
少年的手扣在她后腰,稍一用力便逼得她整个人贴近自己,低着头在她耳边说出的话,危险至极:“是否需要我……提醒一下?”
“不要不要!”想起清晨他再次掀起她的裙摆,倾身进入后发生的一切,皎皎只觉得那种灵魂都被揉碎的感觉卷土重来,心跳得厉害。
她攥紧他胸前衣襟,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求饶,“我,我只是担心……”
“让皎皎担心也是我的不对。”小手放在他胸口,瞬间收服了野兽,归衡低头在她额前吃疼处轻轻一吻,声音有些喑哑:“哥哥未必能如愿为君,却永远是你裙下之臣。”
小公主侧脸贴着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乾元殿。
归衍走到殿门口,熟识的小内侍低声道:“太子殿下可小心着些,今儿……心情不佳。”
归衍皱眉:“又心情不佳?”
内侍不敢说话,他忍着气,平静下来问了一遍,才知道是恒帝是嫌内侍读书读得不好,正在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