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袁叔叔和我爸很像,袁家和缪家也很像。”这就是现实,对她们两个同样残酷的现实。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所以想来问问你。”
“我?我只是一个懦弱的逃兵。我每一夜都在辗转反侧中祈求着时光倒流,但倘若我的心愿真的能够实现,真的能够重回抉择的那一刻,我也不敢保证我有对抗家族的力量……”
“不,你做得很好了。袁歌,谢谢你,由始至终对我的坦诚。”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希望你也能实话告诉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爱她。”
“你......我从来没听过你用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
“而且还是在说‘爱’的时候对么?她的勇气感染了我。”
“是了,如果她可以给你那样的力量,那她的确是个值得的人,至少比我......我、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美满......我不知道和家里的抗争还要持续多久。我的心情其实很矛盾,我希望不管多久她都能等我,但我又害怕她真的傻傻地等,去等一个遥遥无期的明天。”
听到这样一席话,袁歌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这是比分手更深的痛,她一直默默守护的女孩现在正在拼尽全力守护另一个人。如果真正的爱情让人学会勇敢,那她们曾经的那段又算什么呢……
“我好像太多负面情绪了。”缪之清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现状。
“不会,我只是没想到分手之后,我才能听到你这样简单直接地表达你的顾虑。”袁歌捂住手机话筒,用纸巾收纳鼻尖的酸涩,她怕再说下去她的声音会哽得不成样子。
“以前是我太固执了。即便于事无补,倾诉也能让自己舒服一些。”缪之清由衷说道。
“很高兴我还能在远方给你带来这些微不足道的情感支撑,”袁歌稳住了情绪,“还有一件事是我能为你做的。我向我爸保证会慢慢走出来,如他所愿地结交男孩,尽到所谓正常的一个女性结婚生子的本分。前提是我不希望他再掺合到你们的家事中去。”
“你不必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袁歌打断了她那些马上接踵而至的内疚,“我是为了我自己。毕竟我只是喜欢......过你,并不代表我就喜欢女孩子呀。我或许也能接受男孩子,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像你这样让我心动的男孩。”
“......”即使依缪之清对袁歌的了解,这番话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因为太过合情合理,缪之清也不知从何辩驳。
袁歌继续说:“是时候打开自己的眼界了,我未来的另一半可能就在不远处等着我。我也真心希望你和你的那个她可以修成正果。”
“好,也祝你幸福。”缪之清率先挂断了电话。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只有和马休通电话时她才会耐心等对方讲完主动挂断。她对马休的温柔从来不是她本性上的温柔,只是她想那么做,仅此而已。
收起手机,缪之清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一如她此刻的心事。来自大洋彼岸旧情人的关心,说来有些讽刺,只有有了相似的经历,才能真正感同身受,体会对方当初的不易。她一直没有怪过袁歌,当然现在更是不会了。
......
“笃笃”,是和缓的敲门声,来人是谁缪之清已经心中有数。
“之清,福伯说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让妈妈进来看看你好吗?”姜有兰在门口担心地说。
“要进来就进来吧,在这个家里这扇门又能挡得住谁?”缪之清平躺在床上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掀起嘴角出口讽刺道。
仅仅一天就把女儿折磨得面色苍白、眼窝凹陷,姜有兰的眼角骤然泛红。这是缪家的女儿,也是她的女儿啊……
姜有兰端着碗碟来到缪之清的床边:“我给你熬了粥,也做了爽口的小菜。多少搭配着吃点吧?”
缪之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母亲,紧绷的身体宣告着无声的拒绝。
“别这样子了,饿坏身体可怎么办呢!”姜有兰忧心更甚。
“妈,你是来当说客的?”缪之清直接点出母亲的来意。
“我没那个意思。你爸这次很坚决,不拆散你们他是不会罢休的。这件事上谁也劝不住他。”姜有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说。
姜有兰在外面也是个知性优雅的教授,但只要一回家就把自己定位成人微言轻的妇道人家。自己都看轻了自己,就莫怪他人的轻贱了。
“那你是怎么看我们的?”缪之清的声音很轻,对于母亲的态度,她并不抱期望。
果然对方的反应也如同她预估的那样——
“这次我当然是站在你爸那里的,无论如何同性.恋实在太过不堪了,清清你绝对不能走上这条路啊。”姜有兰想要握住缪之清垂在床沿的手,却被她躲过了。
缪之清翻了个身背对着母亲说:“我累了,吃的你放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