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临也其实并不觉得这个约定能够实现。
且破坏约定的变数不会是他,反而是小姑娘本身。
……如果他到三十五岁还是一个人。
那么凉宫绪花呢?
她没有为自己设置任何条件,因为她潜意识默认自己不会有任何变化。
折原临也仰头,入目是漫天的雪花,和小姑娘头发相近的颜色。
“小绪花,把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啊。”
他回到了情报屋。
空旷冷清的房间,折原临也早已习惯。他为自己倒了杯热水,雾气朦胧了他的眉眼。
事务所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过客人了,圣诞节本该是更不会有人来的日子,但却意外迎来了一位暌违已久的熟人。
“呀,洗白时期还出来乱跑是不是不太好呢?”
他微微眯着眸子,缺少光线照射的瞳孔色泽昏暗,点点猩红更显深邃。眸底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可以辨出来人有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折原临也线形优美的薄唇一张一合,念出了藏在旧日时光中的名字:“太宰君。”
原港口mafia干部,太宰治。
太宰治的右眼裹着密不透风的绷带,裸露的左眼是漂亮的鸢紫色,似有灰烬飘落其中,顺势落满,铺了层疏离的冷意:“她还活着。”
“没错。”折原临也卸下了半真半假的温柔,不再掩藏血液最深处的恶劣,“但是她不记得你了。”
“她会记得的,也会回来的。”
“你这语气真是让我不爽呢,太宰君。明明只要我不告诉你,你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凉宫绪花还活着。”
甚至如果没有塞尔提那句话,我根本不会告诉你。
“但你就是说了。”太宰治冷漠地否定了他的前提,眼神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攻击性,但却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平静的面容反而因为情绪的表达表现出几分生气:“你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
折原临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拖了这么久才告诉他凉宫绪花的消息,要说没有缘由,太宰治是不会信的,这种话最多就骗骗中原中也。
最近肯定发生了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
——是什么呢?
折原临也摊手,露出无辜的神色:“我只是想让她记起以前的所有,不只是在港口mafia的,是更久更久以前的。”
与塞尔提记忆里重叠的时光。
折原临也彻底敛了笑:“——她到底来自哪里?”
太宰治定定望着他张扬的猩红,迟迟没有回答。而后侧头偏开了目光,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飞雪,眉宇间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常态,说话都没了刚刚的精气神。
“那种事情……谁知道呢?”
凉宫绪花到底来自哪里,这种事情是从前与她联系最深的中原中也都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会有人知道。
折原临也眉梢轻挑,下一秒换上了笑盈盈的模样:“我告诉过小绪花她来自横滨,但她一直没有去,因为她说以前怎么样都无所谓,也就是说,她放弃了横滨。”
这句话其实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对于他们心照不宣的合作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折原临也总是乐于尝试,乐于挑战。
尤其面对的这个人还是太宰治。
“折原临也。”太宰治转动脖子,目光幽幽定格在情报贩子身上,“你该明白,我们现在是等位上的谈判。刻意说出激怒我的话,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折原临也说的这些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临也似乎并不意外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之前听说太宰君叛逃港口mafia,我还略有遗憾,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合作。”他左手支着下巴开朗一笑,与凉宫绪花相似的眼睛弯成了两轮浅浅的红月,“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次机会。”
来自横滨的客人不多时就离开了。
“啊,水都凉了。”
折原临也再度拿起玻璃杯,发出一声轻轻的感慨。
-
冬转春的时候,气温渐渐回升,酒厂的事也跟着多了起来。桑格利亚沉眠了一整个冬天,终于再一次站在了阳光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惯常的除卧底除卧底除卧底。
据贝尔摩德说,她现在在组织里已经有了卧底收割机的名号。
听到这个消息的绪花:“……”
“琴酒,组织最近卧底是不是有点多?咱们这招人条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又一次乘坐黑色保时捷时,绪花企图与琴酒开始这样的讨论。
虽说他们这类组织有卧底是正常的,但这也太多了。绪花觉得,一切还得从源头解决。
闻言,副驾驶的银发杀手瞥了她一眼:“不,以前更多。”
“?”
“只是现在都交给你负责了而已。”
绪花:“……”
“没意思,我要下车了。”
仿若福至心灵,绪花话音刚落,伏特加就踩了刹车。
保时捷的轮胎在粗糙地面狠狠摩擦了一阵,嘶哑鸣叫着。
绪花推了车门,原本应绝尘而去的保时捷却没有行进,五秒钟后,琴酒和伏特加跟着一起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