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花明显感觉到,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从中原中也喊出那句“凉宫绪花”开始。
没有任何的理由,中原中也会在此时此刻面带震惊地喊出她的名字。她甚至看不懂他没由来的情绪变化,这种感觉很不好。
现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
“中原先生认识我?”
在哪里?
她潜伏的哪次宴会中有碰到过中原中也吗?
完全没有印象啊操。
比折原临也还没有印象。
事实上,中原中也更为懵逼。他在完整看清银发姑娘面容时,思维都停滞了,甚至生出了难得的虚无感。
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了?三年?四年?还是五年?
中原中也努力去回忆,最终在脑海的最深处触摸到了留有凉宫绪花痕迹的记忆断壁。
四年。
自从上一次与小姑娘分别后,整整四年,他再也没见过她。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真的、真的是凉宫绪花回来了吗?
他忍不住问自己,却又不敢去细想,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记忆中的银发小姑娘一下就不见了。
“中原先生认识我?”
直到藏在记忆深处独属于凉宫绪花的嗓音响起,他才回过些神。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了,但时隔多年重新听闻,却不觉得有一丝陌生。他看着小姑娘与旧日时光中重叠的脸庞,那双亮的像璀璨红宝石的眼睛露出些微疑惑。中原中也回想起她刚刚的问题,一时竟分不清她是真心发问还是在与他开玩笑。
他试探性地询问:“你不记得了吗?”
绪花诚实地摇了摇头:“完全不记得。”
她失忆了。
中原中也刹那间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该开心吗?
该开心的吧。
她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是神明给予的怜悯了。
他感慨:“忘记了啊。”
然后撩开用来撑气场的黑色外套,坐了下来,掀动唇舌,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称呼他所认识的小姑娘:“绪花。”
怀念满溢。
绪花:“???”
凉宫绪花表示自己真想问一句你谁啊?
中原中也的目光从刚刚开始就已经转向柔和,她在从那双蓝若天际的瞳中窥见了一个事实——他在望着她,却又不完全是在望着她。
绪花眉心浅浅一折。
仿佛在透过她看着谁。
——等等。
看着谁?
某根沉睡的神经猝然被挑醒。
她明白了。
中原中也叫的那声凉宫绪花并不是在叫桑格利亚,而是许久以前,他在横滨认识的那个凉宫绪花。
她知道自己揭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面上依旧平静不动,笔直射出的目光却如鹰般锐利:“中原先生认识以前的我?”
相当自曝的一句话,侧面印证了她失忆的事实。
以前的我。
中原中也把这个形容含在唇齿间咀嚼了一番,忍不住嗤笑一声。
“何止是认识啊。”
“……”你这语气会让我怀疑之前和你有什么情感纠葛的。
绪花的本意是要避开这个话题的,她在很久以前,就把从前的凉宫绪花从自己身上剥离开了。但是……她眸色一暗。
“中原先生和以前的我关系很好?”
如果能利用好这预料外的枝节,完全可以更轻松的谈判。
中原中也觉得好笑,他伸手想弹小姑娘的额头,而后似乎是觉得这样对于失去记忆的凉宫绪花太过冒昧,举至半空的右手不太自然转了个圈,按压在了漆黑帽顶:“你应该也忘记了,你是港口mafia的人。”
绪花:“???”我他妈??
“中原先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她可是正直的酒厂员工,不能随便给她扣帽子。
“我没必要骗你,你是港口mafia派去黑衣组织的卧底。”
绪花:“……”
完了,利用崩了。
室内回归诡异的沉默,绪花头一次觉得失忆这么麻烦,就因为她不记得以前这一点,现在完全是被动的位置。
中原中也是没必要骗她,前提是他也是刚刚知道她失忆。
如果这一切从开始就是场局,那中原中也这个人就犹为恐怖。因为直到现在,绪花都没看穿他在演戏。
但如果不是,他所表露出的情绪也不是作假,那中原中也这个人……就是真的简单。
赤红眼底有大火滚过,余灰落尽之时,小姑娘扬起下颚,赌上了后一种可能。
她说:“我不是。”
带点傲气和小孩子般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