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轻而易举地将曹骏推到一边,他向前一步,看见面前刀剑相向的禁卫军当中,一个熟悉的男人走了出来,薄唇微动。“卫律,你是在找死。”
皇帝带人去了坤玉宫,锦色似漫不经心地坐在了龙榻上面,等人都走远了,赶紧站了起来,她弯腰去看床下,直起了腰又到屏风后面转了一圈。
春桃从殿外进来,看着她到处乱走模样,连忙上前:“主子这是在干什么?”
锦色从屏风后面出来,四下张望着:“能干什么,找我的东西。”
春桃不明所以:“什么东西,主子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什么东西?
那箱子里,还有一半的金银珠宝没有带走呢,可是现在箱子却不在殿内,她在内殿仔细寻找,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按说一个箱子,皇帝是不会注意到的,只要他不问,曹骏也不会说。
之前她让曹骏放在内殿还外殿了来着?
从殿内走到外殿,锦色总算在角落里发现了之前的箱子,对,她是让曹骏放不起眼的地方,还真是不起眼。
殿内无人,锦色连忙打开了箱子,里面果然还有一半的银子和首饰,这银子也不好拿,她一手抓了一个银块,然后犯了愁。
春桃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主子,不如趁着这会没有人,让人连箱子都搬走吧!”
锦色指尖一动,银子立即从她手上掉落:“想什么呢,让皇上发现了,就连之前我拿走的都得吐出来,到时候指不定便宜了谁,得不偿失。”
有道理,春桃点头:“要不,这些就不要了?”
锦色舍不得:“我的心好痛。”
她看着箱子里的首饰,拿起来看了两个,发现有些没有小印,应该是个人定制的。当机立断拿出了一根款式繁复粗重的金钗递给了春桃:“帮我戴上。”
春桃接了过去,在她发髻上比了下:“主子从前不是不喜欢这些繁复的首饰吗?”
锦色弯腰在箱子里又拿出了两根金钗,反手都给了她:“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发现这些首饰还是挺美的,没事插在头发上面,看着好看,不方便的时候还能典当,真是两全其美。”
春桃帮她插上了金钗,又戴上了凤头钗,锦色把箱子合上了,在春桃面前走来走去的:“你看看,男人一般都不会注意到你穿了什么戴了什么的,是不是不太显眼?”
那两根金钗的确是不太明显,但是凤头钗有些扎眼。
不过锦色平时素气惯了,她此时一身锦衣,那凤头钗上面的金珠子随着她的脚步来回晃动,看起来真是摇曳生姿,添了几分窈窕。
真好看,春桃登时点头:“就是我看惯了,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才看得见,皇上不一定能注意到。”
锦色点头,哪个男人会注意你戴了什么首饰,她刚才动作大了点,手心的伤口有点疼,这时嘶的一声,春桃赶紧挑灯过来看。
主仆两个回到了内殿,春桃赶紧去找之前的药布,想要给锦色包上,锦色才刚坐下,心中忽然绞着疼了两下,她一手抚住心口,疼得弯下了腰。
春桃赶紧扶住了她:“主子,你怎么了?”
幸好,只是疼了两下,就没什么了,锦色说没事,揉着心口只觉莫名其妙。
或许因为刚才的疼痛太疼了,这时候手上反而没什么感觉了,锦色拿过春桃手中的药布,随手放了榻边:“不用包了,一会儿让我哥哥给我上点药。”
她有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生生又挨了一会儿,殿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锦色站了起来,很快,卫珩行色匆匆走进了内殿。
她才迎上去,发现他身上血迹斑斑,错愕之余,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脸上似乎还溅到血珠了,腰间血迹最多,锦色大惊失色:“皇上受伤了?”
卫珩定定看着她,眼中无波也无浪:“早上才放了卫律,晚上他便联合他人来杀朕。”
锦色扶着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看着:“那你受伤了没有?”
卫珩双目赤红,他指尖都是血,别人的血,声音更是冷漠:“风家参与其中,朕给过他们机会了,现在你觉着,这些人该不该留?”
锦色愣住,抬眼看着他。
卫珩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是他们要杀朕,他们说朕不是真命天子,说朕不配。”
这些个人!
锦色扬着眉眼,不知怎的,也生了几分怒意出来,许是她在那身体里待过,能体会得到卫律的恶意,这时候见卫珩那赤红的双眼,也是气愤。
“蓄意弑君,其心当诛,不论是卫律还是风家,再留只会后患无穷。”锦色一字一句道,“谁说你不是真命天子,谁说你不配,你不配难道他们配了?”
说完,她眼睛也气红了:“所以,伤着你没有?”
一身的戾气,一腔的怒意,都在女人担忧的目光当中化开了,本来已经杀红了眼的卫珩此时是真个冷静下来了,就算所有的人都与他为敌,就算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暴戾无道,就算所有的人都站在卫律那边,那又如何。
向来心软的锦色,她说蓄意弑君,其心当诛。
就连她一手保下来的风家,她也说不能留,她说后患无穷,完完全全是担心他而已。
她站在他这边,也只有她,是在担心他受伤没有。
不知道是什么落到了他的心尖尖上,卫珩刚要叫住锦色,一低头瞥见她发髻上的凤头钗,怔住了,心头上那口气一下子飘起来,他别开眼去,以手掩着唇咳了几下才把这口气顺过来,呛得他差点泄露唇边的笑意。
锦色浑然不觉,推着他坐在了榻上:“宣太医过来看看吧,曹骏呢?曹骏去哪里了?”
说来也巧了,才刚说完曹骏,曹骏就进了内殿。
刚才在坤玉宫殿前时候,曹骏吓得脸煞白,走路腿都画圈了,可没想到皇帝早有安排,他看着皇帝龙颜大怒还亲自下了场,杀红了眼,反而镇定了下来。
这会儿看见锦贵妃还在,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也看见了那凤头钗。
这个晚上,注定不能安宁了,有些事情,是不能让锦色知道的,卫珩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让曹骏叫人来给锦色送回去,曹骏这就去办了。
锦色得知卫珩没受伤,没什么事也是赶紧走了,等人送走了,曹骏这才回到寝殿。
皇帝端端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截药布,正是失神。
曹骏忙是低头:“皇上,这太子……”
卫珩顿时回眸:“太子?”
曹骏连忙改口:“废太子,该如何处置?”
卫珩气息已平:“带过来。”
曹骏领命,只是他转身要走,忽然想起锦贵妃头上的凤头钗来:“皇上,我瞧着锦贵妃刚才戴的凤头钗,像是……”
话还未说完,皇帝已是瞥了他一眼:“别胡说。”
曹骏愣住,他的皇帝陛下,手里把玩着那截旧药布,才经历过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有心情笑,是的他没看错,皇帝唇边有一抹浅淡的笑意。
曹骏听见他说:“什么钗,朕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