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殿内灯火通明,桌子上面,摆着一摞子的折子,一个锦盒。
盒内放着一根凤头钗,卫珩把钗拿出来了,在掌心轻轻抚过。
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也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曹骏在旁边站着,狐疑不解:“皇上,这凤头钗和锦贵妃戴的那是一对,既然想送为何就送了一支呢?”
殿中平白多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是金银首饰,卫珩之前只是怀疑,这些东西跟锦色埋起来的银子应该有所关联,现在看来,那就是她做皇帝的时候,恼他动她小金库了,在后宫搜刮出来的。
他故意逗她,还把她埋起来的银子稍微移开了点位置,添置了两件首饰,她似乎毫无察觉。
今天一早,卫珩让曹骏把一对金钗分开,一支放进箱子,一支放在寝殿,想着伺机送她一支,等她千方百计来拿那箱子的时候,把两只凑成一对,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了。
可没等这支送出去,那支已经戴走了。
卫珩这时候已经换下了血污的衣服,他坐在桌边,低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那些人杀光,全都杀光。
长剑已经点在了卫律的喉间,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杀了他,杀了他。
风家不能留,王家不能留,京中权贵,又有几个干净的?
都杀了,只会动摇根本。
拔了王家,以儆效尤,卫珩目光沉沉,将金钗放回锦盒,抬手递给了曹骏:“放到箱子里去。”
曹骏有点不明所以:“那箱子?”
这箱子搬空的话,那她也就该天天琢磨怎么出宫了吧,卫珩负起手来:“放回原处。”
曹骏连忙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候,说卫律已经带过来了。
周兴按着卫律,直接将他压倒在地,卫律唇角都是血,此时长发披散在脑后,衣衫不整,半个身子都是血。
卫珩低眸看着他,目光冰冷:“卫律,于情,你枉顾亲情兄弟情义,于理,你蓄意弑君篡位,母后昨晚才在御书房求朕放过你,枉你满口忠孝仁义,一天未过,你这是自寻死路。”
周兴起身让开,卫律被按着跪过了,索性坐在了地上。
他微扬着脸,那双挑着的桃花眼,此时看着都是凄凉笑意:“成者王侯败者寇,现在卫律无话可说,杀了我即是。”
卫珩向前一步,就站在他面前:“杀了你易如反掌,朕想杀你的话,早就杀了。”
卫律闻言目光渐沉,一手抚着胸口伤处,站了起来:“你是皇帝,你现在既然当了皇帝,为什么不能做个好皇帝?卫珩,你小时候踩死只蚂蚁都会伤心,为什么现在视人命如蝼蚁?你舍弃了金陵,你可知金陵有多少百姓?你挑了风家,还有王家,你可知京中上至权贵官员,下至百姓都人心惶惶?杀人在你眼里不就是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吗?那留着我干什么,杀了我啊,杀了我看看你能不能坐稳皇帝宝座?”
卫珩目光沉沉:“朕不杀你,朕就让你看着,朕能不能坐稳这皇帝之位。”
他并未穿龙袍,分明是一身常服,但却是一身非凡气度,卫律闻言更怒,他身上都是血污,而面前的卫珩干干净净,仿佛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就干净了一样,实在令人着恼。
卫律突然欺身,抓住了卫珩的领口:“你不杀我,我迟早会杀了你。”
卫珩未动:“你大可试试。”
四目相对,卫珩的眸子里,清冽无波。
这样的卫珩似乎不在卫律的认知范围内,卫律只是握紧了他的领口:“为什么不杀我?那小五呢?你可留他一命了?跟我讲仁义道德,你对你自己的兄弟,可有过善念?”
卫珩手肘一拐,轻易地就将卫律推开了。
他两指在桌子上面轻轻点了两下:“看过这些折子,你便可以走了。”
曹骏在旁心惊肉跳,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要放过卫律,他看着皇帝身上又沾上了血,赶紧过来了“皇上……”
这是在提醒他放了卫律不合适,他当然知道。
卫珩浅淡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回身坐下:“无碍。”
卫律似乎也没想到卫珩竟然真的要放他走,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卫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拿起了桌子上的折子打开看了眼,一本又一本,很快,他错愕地抬起了眼来:“国库何以空成这样?”
从皇帝寝殿回到紫宸殿,锦色赶紧把凤头钗和金钗都取了下来,她把金首饰都单独收了起来,让春桃把银子都拿出来数了下,重新藏好了。
春桃有点后怕,直拍着胸口。
锦色在一旁来回踱着步:“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能太贪心了,我得想想办法,看看什么时候走。”
春桃站在一旁:“主子,夫人特意送来了银钱和草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危险的意思。
锦色本就对剧情有些敏感,之前还没想到纳兰夫人进宫干什么来了,现在联想了卫珩刚才的举动,顿时有些明白了,京中权贵的韭菜不是那么好割的。
纳兰家还在观望,万不得已会舍弃宫里的这个女儿,不顾她的安危站队卫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