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卫珩坐在侯府的堂中,跪了一地的人。

纳兰大人原本是在宫里等候传召的,被临时叫回了侯府,他走进堂中看见母亲和女儿都跪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夫人见了他,眼睛顿时红了。

“老爷……”

“这是怎么了……”

卫珩一手撑着额头,神色淡漠。

曹骏在旁看着纳兰大人,叹了口气：“侯夫人和贵府小姐也忒大胆了点,天子面前，竟敢偷天换日，皇上宠爱锦贵妃，那也只能是锦贵妃，换了锦衣小姐进宫，这怎么能瞒得住，怎么想的呢！”

纳兰大人一下明白过来,走到夫人面前,看着她目光灼灼：“他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纳兰夫人红着眼睛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就在她的身边，纳兰锦衣齐膝跪着,哭得眼睛又红又肿,不用她们说了，那就是真的了，男人看见女儿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她的念想了。

这么多年了,对另一个女儿的愧疚，以及对夫人的失望立即涌上了心头，他扬起了手来，一巴掌抽在了夫人的脸上：“胡闹！”

纳兰夫人一手捂着脸，此时已失了方寸，光剩下哭了。

锦衣在旁扶着她，眼中又蓄满了泪水：“爹要打，就打我吧，此事皆因女儿而起，皇上要责罚也就责罚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自量力，是我贪图富贵权势……”

母女抱在了一起，卫珩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纳兰大人随即跪下：“请皇上降罪！”

曹骏在旁摇着头。

很快，出去寻找的暗探先回来了一个：“皇上，城门以南追出去几十里，但是没有看见贵妃的影踪。”

不消片刻，第二个也回来了：“皇上，属下带队往北追了几十里路，没有看见贵妃的踪迹。”

卫珩看着跪着的一地人，眼帘微动：“你们最好盼着朕能把人找回来，不然，呵呵。”

他声音很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轻，派出去的禁卫军已经往城外四条路追了去了，按着锦色的脚程，就算她昨天晚上离开的，也应该能追的上。

纳兰大人回头瞥着夫人：“锦色哪里去了，还不说！”

纳兰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连忙伏身：“我是真的不知道，锦色那孩子你是知道的，她一向有主意，平时就不怎听我的，昨天晚上沐浴的时候两个人换了衣服，她说她要走。两个姑娘，一个要走，一个想进宫，我这当娘的，就犯了糊涂同意了，可是她昨天晚上就走了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正说着话，外面又有快报进来：“报！城门已关，城内已经开始搜遍了，没有锦贵妃的踪迹。”

卫珩：“这么晚了，还有人出城吗？”

按着夜禁，晚上不应该再有人出城走动了，他有此一问，也怀疑锦色没有走远。

来人想了下，坦然道：“是有一队人，是皇上特许的，燕公主的棺椁才出城。”

卫珩略一思索，突然站了起来：“随朕出城！”

按说锦色和燕公主应该不可能联系得上，但是为什么就这么凑巧，锦色刚要走，燕公主在这个时候上演了一出离宫大戏，锦色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了，她不会相信侯夫人，按着她的脾气秉性，应该是躲在哪里悄悄等待时机。

如果他猜得没错，徐长卿也已经离开金陵了。

只不过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而已，卫珩匆匆走出内堂，到了外面已经有人备好了马，他飞身上马，立即疾驰出了侯府院中。

曹骏连忙让人跟着保护皇帝，至于侯府等人，他没有理会，赶紧追着皇帝去了。

卫珩一路疾驰，出了城中，一路往北。

雪越下越大了，他一身风雪，直追出去了三十几里，终于追上了燕公主的送行队伍。

一行人抬着棺椁，走在前面，马车走在后面，卫珩亲自带着禁卫军拦住他们的去路，众人齐跪，棺椁被放在了地上，卫珩怒气冲冲，到了棺前，一鞭子抽在了棺椁上面。

禁卫军将棺椁抢下，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卫珩快步到了马车前面，亲自抬起了车帘，里面两个人正在烤着小火炉，燕公主身上还穿着丧服，搓着手烤火，看见皇帝还一脸诧异：“皇上，这不是巧了么，您怎么出城了？说好了放我走，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她是走是留，与他何干。

卫珩的目光在她丫鬟脸上扫过，他记忆力很好，那的确是赵敏身边的人，这里根本没有锦色。

他看向赵敏：“锦色回京中后，可与你联系过？”

赵敏还烤着手：“她这个没良心的，都没送我一程，哪有联系过，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锦色也跑出来了吧？不会吧！”

她的目光顿时变成幸灾乐祸起来，卫珩心中却是微凉一片，他放下车帘，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