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成的唇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它并不冷硬,反倒柔软易吮,类似于某种果冻状的胶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自然是从萧易成身上传来的,并非时下流行的熏香,而是近乎松针的清浅气味,如同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行走,十分好闻。
凝霜神游了好一阵子,才记起将萧易成推开,可是便宜也几乎被人占尽了。
萧易成舔了舔唇部,笑道:“这下你不必怕误会了吧?”
意思是,反正他已经做了,随便凝霜怎么栽赃都没关系——省得白担虚名。
凝霜心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遂掏出手绢用力在唇上揩抹几下,淡淡道:“那你愿意帮我掩饰了吧?”
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道她在城隍庙旁遇上一伙强人,这种事向来说不好,就算她并未失贞,可若见她衣衫凌乱跑回家里,只怕明日流言就能传遍整个京城——傅凝妙的账她一定会算,但,不是现在。
至少,得等她成功的将自己嫁出去之后。
萧易成眼神闪烁,含笑道:“我当然会帮你,谁叫你已经是我的妻子。”
凝霜困惑的看向他,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萧易成心道这女子一向聪明,怎么关键时刻就糊涂起来?他不免扶额,“我会回禀母亲,请求她差人去尊府提亲。”
凝霜不解,“为什么?”
就因为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吗?实话实话,她的贞操观与时下的女子不太一样,不至于因为一个吻或是别的什么就非得以身相许不可,在她看来,那纯属偶然。
萧易成眉心跳了跳,这女孩子果然非同一般!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关口,他当然不会打退堂鼓,“你以为我是临时起意?不,我很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许娶了傅凝霜还会面临和上辈子一样的困局,但,他宁愿再给这女孩子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想尝试不一样的人生。
凝霜惊奇的发现,自己对于萧易成这个冒昧的提议并不十分意外,倒不如她也在期盼这一刻——难道冥冥中还是逃不脱既定的宿命?她注定要嫁进承恩公府?
萧
易成缓缓摩挲她细白的手心,柔声问:“如何?你答不答应?”
凝霜在心中飞快地思索一阵,程迟那件事眼看着不可能了,傅凝妙这样偏执,注定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她虽然想嫁个好丈夫,但更想清清静静过日子;耍酒疯的张瑞千更不在考虑之列,除此之外,貌似只剩下萧易成一个人选?
凝霜回忆方才唇部轻柔的触感,脸上不禁有些发烧,她没能及时将萧易成推开,是否说明她对萧易成其实也没那么抗拒?毕竟,她其实从未真正接触过他。
细思起来,萧易成哪怕放眼京城也是罕有的优质男,无论容貌还是风度,只是理智总让她拒绝接近,因为他不像凝霜其他认识的男子那样易于掌控,可正因如此,萧易成对她才具有莫大的吸引,如同会上瘾的罂粟果。
她该放任自己掉入感情的漩涡中吗?
凝霜只觉脑子里一团浆糊,从未有过的纷乱如麻,最终她还是听凭自己的心声,细如蚊呐道:“好。”
与其费心去解释今日这出意外,倒不如就让萧家提亲盖过吧,毕竟,这也是保全她名声的最好方法。
许是她的错觉,凝霜竟罕有的从萧易成脸上瞥见一抹狂喜,不过萧易成很快就克制住自己,而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笑容漫出来,“我很高兴,真的。”
看来应该是真的,凝霜的手都被他抓疼了,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萧易成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将凝霜松开,只见雪白的手腕上出现两道细细红痕,不由抱歉道:“是我太鲁莽了。”
凝霜只好不介意,心里却怀疑他是故意的,这痕迹一时也难消退,被人瞧见怕是还以为他俩做出不才之事。
好在手腕上的可以遮一遮,至于仪容……凝霜再度照照镜子,多亏萧易成那个缠绵的吻,她脸上嘴上的胭脂又被蹭掉好些,竟是非补个妆不可。
萧易成遂带她来到最附近的一家成衣铺子,这里的老板跟萧易成相熟,最是守口如瓶。
凝霜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衣衫,几乎挂满了四周墙壁,很怀疑萧易成把整间铺子都给买下来了,她一个人哪穿得了许多?
萧易成却是镇定自若,“有喜欢的只管包起来,我让他们送到南
明侯府中去,并不费事。”
他尽管财大气粗,凝霜却不敢让他这样破费,还没成亲就忙着花婆家的银子,这是上赶着树敌么?
末了她只挑了一件天水碧的淡绿绸裙,虽说与她的气质略微不符,胜在不惹眼——她今日这趟出行已经够惊心动魄了。
凝霜正要更衣,见萧易成仍杵在那里,不由怒道:“世子爷,您就不能稍稍回避么?”
萧易成人逢喜事精神爽,难免皮起来,“早晚得看的,何必如此拘礼?”
他指的当然是新婚之夜裸裎相对。
凝霜涨红了脸,气咻咻地拉来一扇屏风,才算将讨人嫌的未婚夫婿隔开。
萧易成听着里头传来的窸窣响动,虽有些心痒难耐,可顾及小姑娘脸薄爱娇的性子,到底还是忍下了。不急,日后有的是功夫。
等凝霜更完衣出来,萧易成很有诚意的给予她一个惊艳的表情。
凝霜心知肚明还是夸张居多,小声嘀咕,“装什么装,难道没见过女人。”
“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样美的。”萧易成神情肃穆,“娘子纤姿丽色,一如天人下界,为夫实在惶恐,怕哪日你羽化登仙而去。”
凝霜心道这人原来也是个甜嘴蜜舌的,不过天底下的女孩子都爱吃这套,她也不例外,但面上还是嘴硬,“什么为夫,我答应嫁你了吗?”
“你还打算反悔?”萧易成挑了挑眉。
“谁说得准,女子都是善变的。”凝霜微微显出得色,她忽然觉得逗弄萧易成这种人十分好玩,尤其在明知对方有可能发火的情况下——简直如虎头上拔毛,又危险又刺激。
萧易成却没那么容易上当,但听他冷哼一声,便从怀中取出一枚光溜溜圆滚滚的镯子来。
凝霜这才记起他一直没还,忙要上前夺过,“这是我的东西!”
萧易成高高举起,仗着体型优势尽情戏弄,悠闲自得道:“胡说,这分明是你赠予我的定情信物,我自当好好留存。”
凝霜蓦地意识到他这人多么可恶,就算没人能证明那镯子是她的,可只要萧易成到外头一传,世人都会以为她跟承恩公府的世子有了首尾——流言本就是一柄无形杀人的钢刀。
换言之,其实她方才不答允萧易
成的求婚也不要紧,萧易成总有法子逼她嫁他——这世道男人总是比女人多占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