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苗和沈绘与李港他们是分开进的村。
李港开了一辆七座的SUV,除了沈绘和赵新苗以外,剩下五个全是青壮年男人,都是来给小姨妈撑场子的,到了村子入口处,快要见着人的时候,赵新苗和沈绘就先背着包,开始用双腿步行。
这些天下了一场雨,地上到处都是黏糊糊湿漉漉的,泥巴浆子满地,一脚下去裤腿上溅的到处都是,倒也无从判断他们到底是从外面走进来的还是刚刚下的车。
赵新苗见沈绘衣服脏了有些心疼,“你跟我下来干什么,真要是有事情,你就跟小港他们直接开车进来就行。”
沈绘拉着她的手走过一个泥坑,踩着路边上的野草往前走,闻言捏了一下她的手,说道:“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走这段路。”
村里人大多数都是认识的,地头有人在忙碌,远远地见到赵新苗,就打起了招呼。
“赵三妹你回来了啊!出去找大钱哈……”
赵新苗都有些不记得谁是谁了,笑着敷衍了过去。
村口有小孩在玩闹,见到赵新苗和沈绘两人,好奇地站在路边打量着。
赵新苗出去的太久,这些小孩很多都没见过她,就算见过,那时候年纪太小,也记不住。只有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望着她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张口喊道:“苗苗姐——”
赵新苗闻声看过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一张稚嫩的脸庞,“小柱?”
赵小柱是赵新苗邻居家的儿子,父亲出去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带他,小时候他母亲出去干活的时候,他就会被送到赵新苗家里来,让当姐姐的看着他,免得他到处乱跑滚到了哪个田地里去。
被叫做小柱的男孩走过来,迟疑地问道:“……苗苗姐,你是回来结婚的吗?”
赵新苗摇头,说自己是回来看看生病的母亲。
赵小柱左右看了一眼,见附近没有大人,忙凑过来,压低了嗓子说道:“苗苗姐,你快回去,他们骗你的,舅妈根本就没有生病,她摔下崖去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把脸划破了,看起有点吓人,昨天我还看她下地干活路。”
“今天早上有台宝马车开起进来,就停在你家的长坝上面,我听我妈说,是舅妈给你找的对象,今天来接媳妇的!”
沈绘注意到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她回捏回去,赵新苗看她一眼,笑容有些苦涩,哪怕在来之前,已经有了猜测,但猜测落实了,她还是感到难过,她庆幸母亲不是真的重病垂死,却又宁愿她是真的快要死了。
赵新苗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赵小柱的手里,道:“谢谢你跟姐说这些,这是姐姐给你的零花钱,拿着去买点糖吃。”
赵小柱推辞道:“姐,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在外面打工肯定也很不容易,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舅妈就不会让你走了,我知道你心气高,肯定不愿意留在咱们小地方上……你的电话是多少,留一个给我,以后有什么情况,我给你通报。”
赵小柱的父母是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母亲来自隔壁的G省,在这边基本没有什么亲戚。
父亲去打工之后,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村子里很是受了些挤压和欺负。
因此赵小柱年纪虽小,但很懂事。
赵新苗强制性地把钱给他塞到手里,道:“给你钱你就拿着,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也不多,你买点吃的买点本子和笔都行,至于电话号码,我现在要回家,一会儿写给你成不?”
赵小柱着急了,“姐你怎么说不听啊,待会儿你回去了就出不来了,我听舅妈他们说,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家里嫁过去……”
“哟,苗苗回来了啊!怎么不回家,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你呢……”正推搡着,一个尖锐刺耳的嗓音响起,沈绘抬头,就见着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上风口,挤着一脸笑看她们。
这个女人穿着一件大红的外套,黑色的紧身皮裤,肉一圈接着一圈,尤其是肚子那里,最为突出,两只脚并在一起站着,打眼看去,跟个锥子似的,两头小中间粗。
她脸上满是肥肉,笑起来的时候挤在一起,显得十分喜庆,但因为眼角上吊的缘故,又透着几分刻薄,赵新苗跟她打招呼,“姨婆,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女人看向沈绘,目光在她价值不菲的衣服和背包上扫视了一圈,问道:“这是你朋友吗?”
赵新苗道:“这是我老板,姓沈,听说我家乡风景好,就跟着我来旅游。”
女人听见老板两个字,眼睛就亮了起来,“沈小姐,欢迎你来我们村旅游,不是我吹,我们村的风景,是数一数二的,就是那些当官的太贪了,把修路的钱都给我们贪了,不然的话我们这里早就开发成旅游村了……你来这里真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