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恣还是仔仔细细把后面跟着的学号默念一遍。
江潮和王柏扬在旁边等,感觉许恣看到分班表之后的心情很差劲。
“许恣,别怕啊,有我们在。”江潮说。
王柏扬攥紧拳头:“对,许恣,我们会保护好你,郁侃那家伙别想靠近你!”
许恣拿起手机对着分班表拍了一张,说:“不用,我不怕。”
只是不理解。
那位姓郁名侃的同学是他的发小,几个月以前他亲眼看着这位朋友选了文科。
点开图片放大看。
……确实是理三班。
他编辑了两条微信发给郁侃,一条是刚拍的分班表,另一条就两个字:在哪。
许恣抬手擦汗,觉得很吵,天气很热,阳光刺眼,江潮和王柏扬在旁边叽叽喳喳,楼底下没走的理三班其他人也凑过来三四个,变成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看不见的二氧化碳和微细菌密集到可以杀死一个洁癖。
他摁灭手机,扫了王柏扬一眼,把他衣领拽上:“扣子扣好。”
王柏扬人瘦,校服兜不住,他还比许恣矮,大片肉不要脸地往许恣跟前凑。
“我操,他个金针菇有什么好看的!”江潮贱笑着一把撩自己的袖子,“许恣看我啊,我放假去健身房了!这个肌肉铁能护着你。”
王柏扬抓紧衣领,一巴掌过去:“金你妈菇,江潮我杀了你啊!”
许恣趁机站到人少的地方透气,他要走的时候,新晋理三班的同学一路追到校门口。
他们看到他走出校门,傻眼了:“学神,你去哪啊,不回宿舍啊?”
“我这星期不住宿。”
许恣想起来这茬,又想起来这个学期换宿舍的事,问:“我在哪个宿舍?”
“操。”江潮笑死,“我不说你是不是都忘了这事?
”
许恣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没说是或者不是。
“但是我也不知道。”江潮挠头,“你回去吧,明天拿了钥匙给你,你明天总来吧?开学第一课。”
许恣:“嗯。”
他又拍了拍江潮:“谢谢。”
“哎,不用。”江潮挤眉弄眼,“这学期多罩着我就行。”
学校要求学生住宿,但许恣家不远,校门口出去骑个单车十分钟左右。现在是九月份,暑假刚过,许恣家放假回老家的邱阿姨还有三天才回来,许恣家只剩一个不做饭的老妈晁云。
老妈很懒,没有阿姨和他的时候,老妈可以一天一餐,那一餐是外卖。
许恣看看时间,顺路去沃尔玛买菜。
“身份证办完了吧?”老妈掐着点打电话,这个时候许恣正把东西送上收银台,还要付钱。
“办完了,我先付钱,你等一会。”许恣说完挂断电话,让收营员多拿一个购物袋。
走出超市又热了,手心一层汗。
他这会其实懒得把电话拨回去,晁云肯定会问,一个人办理什么感觉,流程走错没,证件拿齐没……
老妈工作忙,老爸更甚,老爸在外地工作,平均每个月回家一次。许恣能认路之后,生病上医院检查都没喊过他们。
许恣能理解他们。
不过老妈很少用到家里的证件,她忘了那些证件和离婚证放在同一个地方。前几天他开保险柜的时候,那本子掉出来了,他又给塞到底下去。
离婚证这东西,理论上不会出现在他家,老妈把离婚证藏在很深的隔层里面,同扔在一起的还有很多旧人名币。
他第一次翻到的时候,老爸和老妈在外面等他出去吃饭,好像是因为他竞赛入围,老爸特意请假回来给他庆祝。
当时年纪太小,他快吓死了。
许恣走进一片独栋老宅,回家之前先去隔壁看郁奶奶和郁爷爷,两个老人一个在浇花一个正好在做饭。
“买那么多菜做什么,你跟小晁留在这里吃。”老太太说,“这几天都没见过来吃的!”
许恣随口说:“老是麻烦奶奶不好。”
“臭孙今天不回来啦。”郁奶奶又说,“我和老头两人吃好惨的哦。”
“郁侃回来了您也说惨。”许恣偏头看向老人,揭穿她,“每次留人都是这句。”
郁奶奶嘿嘿笑,从他的购物袋里拿出颗娃娃菜洗,一边说:“奶奶人老了想不出客套话,你跟小侃学他一点点的撒赖,奶奶就轻松了。”
许恣站边上,笑了笑。
郁侃压根儿没回信息。
那两条信息上面的历史纪录停留在一个月之前。
放假之后许恣要上竞赛班,还接了给初中生补课的活,郁侃也成天很忙四处奔窜,算下来,能联系上的时间不多。
许恣站在院子里给一朵紫色的花洒水,想到这思路直接断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花瓣上那一会感觉头有点晕,胸口一阵发堵,鼻子还痒痒的。
过了会,他打了个喷嚏,握着手机那只手一抖,手指戳进朋友圈,彩色的环转了两圈,加载出新动态。
发新动态的朋友头像是个扯开衣领露出的锁骨链,他发了一张图片,图片是根对着天竖起的大中指。
很叼。
男孩的大中指甘蔗似的,分节上褶子深,红里带点粉。
第一节上还有个创口贴。
许恣看了两秒,切回私聊界面,在“在哪”下面跟了一条“?”
过了两分钟,仍然没有动静。
很好。
郁侃看到信息了。
他只是不想回。
许恣也不管那个大中指是对着谁,反正他很不巧对号入座了一下,登时扯着那个锁骨链头像,拖进黑名单。
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