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霄修长的手指在观唐的脸颊上缓缓拂过，像是珍惜，又像是调戏……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收了回来。
他泰然自若地说道：“脸上有点灰尘，帮你擦擦，不用谢。”
“……”基地上下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除尘，训练室里更是有专门的湿度调控仪，他脸上哪儿来的灰尘？！
观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尤其是被顾闻霄摸过的地方，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酥麻，让他心里更是又气又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直到——
“咕噜噜”
凌晨三点的二楼夜深人静，这骤然响起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的明显。
观唐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肚子，瞬间更尴尬了，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
顾闻霄瞄到了他的小动作，嘴角克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说道：“要不要去厨房找点吃的？”
观唐有吃夜宵的习惯，今天因为训练排得比较紧，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你也饿了吗？”
顾闻霄其实不饿，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今天练得晚了点，确实有点饿。”
“那行，那我们一块儿下去吧。”观唐这下不尴尬了，一双漂亮的月亮眼弯出了新月的弧度，酒窝也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两人来到位于一楼的厨房，自从观唐第一天来ZFB战队那天晚上去厨房做了一次宵夜后，他神奇地发现冰箱里的新鲜食材多了起来，就像现在，三开门的大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简直让人眼花缭
乱。
观唐开着冰箱门，一边看里面有什么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E神，你想吃什么？”
顾闻霄靠在冰箱的一侧，低头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满是温柔，听到观唐的问话，随口回答：“都行。”
观唐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手里拿着截大白萝卜，转身说道：“E神，你知不知道在问别人想吃什么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回答随便或者都行了。”
“这样吗？”
观唐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那就……随便吧。”
“……”
眼看就要把人惹炸毛了，顾闻霄忍着笑摸了摸观唐的小卷毛，又在观唐发飙前迅速地收回了手并揣到了口袋里：“我是真的都行，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观唐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么容易脸红的体质，会因为顾闻霄的一个眼神脸红，也会因为被顾闻霄摸一下脸红，甚至连被他说一句“都喜欢吃”观唐都会脸红……真是太没出息了！
观唐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抱着大白萝卜重新转身对着冰箱，企图让冰箱里的冷气来助他降温。
“那我随便煮点清淡的了，大晚上的吃得味重对身体也不好。”观唐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拿了一些蔬菜，最后从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包干米线就走到料理台边去了。
观唐正洗着菜呢，手里的西蓝花就被人接了过去。
“我来洗吧。”顾闻霄一手拿着西蓝花，另一只手轻轻将观唐挪到了一边。
“不用，我来就行了。”看顾闻霄这副样子哪是会做家务的料啊……
观唐心里的话音还未落，就见到顾闻霄撸起袖子，有模有样地洗了起来，手法看起来还挺娴熟的。
“咦，E神你也会做家务？”观唐有些惊讶。
“嗯，以前我爸跟我说过，家务一定要有分工，比如，一个人负责做饭，那另一个人就负责洗菜洗碗。”顾闻霄的声音很平静，其实他还省略了一部分。
……
当年的顾闻霄还很小，一边坐在父亲的腿上，一边看着他洗菜，小闻霄很疑惑：“爸爸，别的小朋友家里都是妈妈做家务的，我们家为什么不是啊？”
他的父亲朝他笑了笑，温柔地解释道：“两个人在一
起，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体谅，尤其是家务，只有两个人共同分担，才能和和气气圆圆满满地走下去，所以，闻霄啊，等你长大了，组成了家庭，也要帮自己的妻子分担家务哦，就像爸爸妈妈一样，爸爸负责洗菜洗碗，妈妈负责做饭。”
小闻霄懵懂地点了点头，他年纪还太小，听不懂父亲话里更深层的含义，只听懂了洗菜洗碗和做饭应该是由不同的两个人来做。
他想了想，又问道：“爸爸，那我和谁组成家庭啊？陆陆阿姨家的小美吗？”
他的父亲哈哈大笑了起来，直到被他抓着手摇了好几下，才停下来，颇为认真地说道：“组成家庭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的，如果等你长大还喜欢小美，小美也喜欢你的话，爸爸妈妈还有陆陆阿姨和叔叔都会支持的。”
小闻霄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疑惑：“那喜欢又是什么啊？”
“喜欢就是你一想到这个人心里就欢喜，一见到她就想靠近，见不到时心里就会难过，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和她在一起……这就是喜欢。”
小闻霄认认真真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着父亲的话，毕竟这可关系到他以后要给谁洗菜洗碗的重要事情呢……小闻霄看着父亲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心里想着，还得再加一条——
喜欢就是说到这个人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和眼里的光。
他记着父亲说的关于喜欢的定义，却也一直不理解这种情感。
直到那年夏天，他遇到了一个人，黑白色的生活中像是照进了一道光，从此将他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
“E神E神！”观唐眼看着顾闻霄洗着洗着就把西蓝花掰碎了，不由喊道。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闻霄顿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将手里的西蓝花放在了一旁的白瓷盘里，拿起桌上其他的蔬菜洗了起来：“怎么了？”
观唐挠了挠头，总感觉顾闻霄有些怪怪的，他试探道：“没事没事，E神……刚刚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提起家里的人呢。”
顾闻霄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是吗？我倒没注意。”
“咳，如果你下次回家的话，记得帮我问叔叔阿姨好
。”
既然愿意提起家里人了，想必家庭关系已经和缓了吧？观唐想道。
毕竟之前因为王宝宝他们说的，顾闻霄与家里闹不和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了。
顾闻霄动作很快，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把菜洗完了，在旁边放着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后，很平静地说道：“那可能得等今年清明节了。”
观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因为我父母早在十二年前就过世了。”
“……”观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脑中乱糟糟的，后悔和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说不出话来。
顾闻霄看到观唐呆呆地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我菜都洗完了，你还不开工吗？”
“哦哦，马上马上。”观唐立马手忙脚乱地准备了起来。
顾闻霄也有点后悔提起这些，想起观唐幸福的家庭，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忐忑，在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个孤儿……观唐会不会因此远离他？
“对不起啊，E神，”观唐背对着顾闻霄，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说出口，“我不知道……你家里是这样的情况……”
顾闻霄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观唐真的要因此和他划清界限了吗？
“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往事的，真的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清明节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叔叔阿姨，你现在这么优秀，他们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的。”观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没把握，毕竟他算顾闻霄的谁？有什么资格陪他去扫墓？但是他一想到顾闻霄提起父母时脸上落寞的神情，心里就有些止不住的心疼，让他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
顾闻霄不会觉得他很多事吧？因为观唐不敢转身，也看不见顾闻霄脸上此刻的神情，心里越发忐忑。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腰背人抱住了。
“E，E神……”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让我靠一会儿。”顾闻霄将脸埋在观唐的肩膀上，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心中的忐忑被另一种忐忑取而代之，他连话都说不顺畅了：“好，好的，那，那你，靠，靠一会儿吧……”
顾闻霄抱着观唐腰的双手越收越紧，观唐的整个人几乎都被嵌进了了他的怀里，而观唐也快喘不过气了：“咳咳，E，E神，好了吗？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观唐说完，就发现腰上的手果然微微松了些，顿时呼了口气，抱得这么紧，他都快怀疑顾闻霄想勒死他了。
又过了好久，顾闻霄才终于松开了手：“好了，谢谢你，观唐。”
观唐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事，大家都是队友嘛……”
“可我不想和你只是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