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道歉。”降谷零打断了她的话,“注意到了吗?你总是很经常地说出‘对不起’这句话,哪怕你根本就不需要道歉。”
“……诶?!”
过于直白的话语,听得桐崎一阵慌张。她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又摘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重新戴上眼镜时,她依旧是垂着眼眸,差点再度脱口而出了“对不起”这个词。
“这么说的话,我好像确实是有这样的习惯呢……”她小声念叨着,“好像也确实是不怎么好……”
“简直就像是在对生活投降,不是吗?”
“嗯。这个形容好像还挺贴切的。”
向生活投降,不知怎的听到这个形容,桐崎有点想笑,但却又觉得在这种时候翘起嘴角显得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于是她努力敛起了笑,欲盖弥彰地用手揉了揉脸颊,但还是一不小心露出了笑意。再一不小心,这丝微笑落入了降谷零眼底。
降谷零难以窥见她的心中所想,但既然可以露出笑容,或许意味着她的心情已经转晴了吧。
“不过啊,话说回来,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如何让别人对你怀揣信任呢?”
“好像……不过自信这东西,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啊。”
“那就慢慢来吧。”降谷零笑看着她,连眼底都漾起了温柔,“先从‘我的作品一定能够顺利动画化’开始,怎么样?总之,我一直相信着这一点。”
他的表情认真,话语也认真,绝不是什么说笑。
不知为何,只要是他说出的话,桐崎总是很愿意去相信。她抿紧了唇,轻轻点头。
“我的作品,一定能够顺利被动画化。”她小声说。
能听到她说出这话,降谷零总算是安心了。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却忽然感觉到桐崎用手肘碰了碰他。
“那边有个公园呢。”
桐崎把脸贴近了些,小心翼翼不让眼镜框碰到玻璃,指了指不远处的夜景。
从四百五十米的高空俯瞰,实在很难看出那是个公园。
“别看我视力差,但眼力可是很棒的哦!”桐崎骄傲地一推眼镜,“我家附近也有个类似的公园——我是说,构造看起来比较类似。”
降谷零俯瞰着小小的公园,脑中已经回忆起了这块街区的地图。
“我记得那个公园里养了很多鸽子。”他说,“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去逛一逛。”
“我家附近的那个公园也有鸽子呢!”宛若找到了共鸣,桐崎迷之兴奋,“有段时间我经常会去喂鸽子。鸽子振翅高飞的模样,真的……非常壮观。”
可惜那些鸽子始终都没有喂熟,每每吃完食物便就飞走了。以前桐崎还会为此黯然神伤,心想自己是不是被鸽子嫌弃了。
在四百五十米高空的环形观景台慢悠悠地走了一圈。本想再多停留一会儿的,但时间好像已经不早了。桐崎和降谷零很默契地同时迈入电梯,回到塔底的停车场。
走到车边,桐崎下意识地想要去拉副驾驶的车门,但却忽然感觉到站在身后的降谷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会开车吗?”他忽然问。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桐崎有几分不解,但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去年姑且算是考出了驾照。”
说着说着,她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妙的猜测。她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开过车了。啊不对……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从拿到驾照之后,就基本没有怎么摸过方向盘。”
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我不想开车”的意愿。
可降谷零却满不在意,直接把车钥匙放到了桐崎手里,笑吟吟地说:“那就拜托你开车送我回家吧。”
“……啊!?”桐崎吓得差点跳起来了,想也不想就是拒绝,“不行不行不行。如果把您的车弄坏了,那不就很尴尬了吗!况且,我不仅开车技术烂,就连车速都慢得不行……还是不要把这种工作交给我比较好吧。”
“是这样啊……”降谷零垂下眼,似是有几分失望,小声念叨着,“可我也想体验一下被别人开车送回家的感觉……而不是开车送别人回家。”
桐崎的心猛然一颤。
这这这……降谷先生这是对她示弱了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压了过来,桐崎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了。她鬼使神差般攥紧了车钥匙,鬼使神差地坐上了驾驶座……
……并且鬼使神差地把降谷零载回了家。
她先前的“警告”确实没有错——她开起车来,真的是又慢又技术烂。坐在副驾驶位的降谷零看着一辆辆车从身旁超过,忍不住开玩笑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坐上了由老爷爷开的车。
这话听得桐崎可不服气了。
“才不是老爷爷在开车呢!”执拗的辩驳并没能坚持太久,她忽话锋一转,说,“如果我的开车方式是老爷爷开车法,那降谷先生的开车方式岂不就是不良青年开车法了吗?这么一想,我们俩彼此彼此嘛。”
降谷零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满脸不解,笑问她:“为什么是不良青年?”
“因为只有不良青年才会这么放肆呀。”
桐崎的语气过于理所应当,听得降谷零差点信了她的这番说辞。
不过,虽然是以龟速行驶在马路上,但总归还是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公寓。
桐崎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车钥匙,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还是由我来说吧。”走到家门口的降谷零扬起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那就晚安了,老爷爷。”
桐崎颔了颔首,回以一笑。
“您也是。晚安,不良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