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见黛玉眼圈儿红红的,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宝玉又惹你生气了?”
黛玉听了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宝玉道:“大嫂子你就别问了,总归是我的不是。”
由仪闻言,笑道:“这还没成亲呢,就护上了,日后可怎么了得呢?”
这话一出,黛玉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三春和宝钗都笑了起来,宝玉倒浑然不觉:“日后林妹妹总要嫁给我的!”
“是是是,你林妹妹呀,早晚儿是你的人!”由仪抬手拣了个朱橘在手上剥皮,听探春问道:“如今快到年根儿底下了,兰哥儿学里也快放假了吧?”
由仪闻言点了点头,道:“是了,说是二十三开始放假,也没两日了。”
探春又道:“可惜二哥哥如今不在那学里了,不然还能和兰哥儿一道上下学。”
宝玉道:“要我说,不如让老爷给兰哥儿再请一个师傅,单独在家学习,那学里也乱。”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兰哥儿在那学里学得不错,老先生教导的他也尽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由仪闻言,道:“就这样吧,明年开了春儿,也是逢考年,我想着让他回金陵试一试,也好知道知道水平。”
宝玉闻言拧眉道:“兰哥儿多尊贵的身世,何必奔着那些禄蠹蠢贼之处去。”
三春闻言具是无奈,黛玉却道:“按你这话说,我父亲和舅舅也是禄蠹蠢贼了?我父亲当年还是探花出身,难不成是蠢上加蠢?”
宝玉听了,一时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讪讪道:“是我说错了话,妹妹饶我一次吧。”
一时同桌几人都笑了,探春道:“可算有人能治你这毛病。”
又问:“今儿跟在你身边的怎么不是袭人姐姐?”
黛玉听了面色就不大好,宝玉苦笑一声,道:“是老太太赏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家去了。”
迎春已是知人事的年纪,身边的嬷嬷也教导些做人妻子为人主母该知道的事情,见黛玉如此,哪有不明白的?只道:“既然心大了,打发出去是应该的。”
宝钗也道:“五十两银子足够她置办一副好嫁妆了,何况这府里带人素来宽厚,想来她这些年也存了不少梯己,她出去后,日子也好过。”
“不说这些事儿了。”探春道:“娘娘省亲那日,你们打算穿戴什么?”
于是这一桌的话题就拐到了姑娘们的穿戴打扮上,宝玉兴致勃勃地给提着建议,由仪随意喝茶听着,偶尔也饶有兴致地给出出主意。
宝钗在一旁坐着,听三春和黛玉讨论这些事情,渐渐面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一边说着话,那头又有人进来回王熙凤的话,又是要绫纱糊东西,又是要开库房取金银器皿,王夫人那头也有人来回各样账目,王夫人之正房一时之间又忙碌了起来。
由仪转头看了看那边,对几人道:“这头忙起来了,咱们留着也是误事,不如去迎丫头屋里坐吧。”
又对迎春道:“不是说你琏二哥哥回来给你带了些江南的好茶吗?舍不舍得拿出来招待招待我们?”
迎春笑盈盈道:“若单是她们当然不行,大嫂子要去,自然是什么好的拿什么招待。”
于是众人都笑了,就连宝钗也笑盈盈开口道:“既然如此,可是沾了大嫂子的光了。”
再和王夫人知会一声,众人便挪了地方往迎春屋里去了。
迎春那屋子简单,里外两间用一扇绣花卉鸟虫的插屏隔开,两旁都是些绿植盆栽,没多的金玉玩器,却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令人一进去就极为喜欢。
迎春请众人在里间炕上坐了,吩咐小丫头抬了两张炕桌并上,摆了各样精致茶果点心零食来。又亲自沏了一壶茶水来,捧着一套的白瓷描花鸟纹卉茶钟过来,对众人笑道:“这茶倒不是什么有名的品种,只是和咱们素日喝的不是一个滋味。”
探春道:“这就很好了,好歹琏二哥出门还记得给你带个东西,就算是面子情,也比我们好上不少。”
“说起扬州,林姐姐带回来的鸭蛋粉用着倒是比咱们素日用的好。”惜春道:“那头油味儿也好,难得的竟没有那么腻得慌。”
“知道你挑剔,自然得拣最好的带回来给你们。”黛玉道。
于是这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又说起京中的胭脂水粉,宝玉也兴致勃勃地插话进来,一派的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