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钱虽少,尊贵却是不一样的。靠着这个爵位,润姐儿可谓是在江南之地横着走了,便是百年大族的小姐都轻易不敢惹她。
由仪闻言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浔儿说得有理,所以为了庆祝这件事情,姑姑决定明天咱们吃顿好的。”
“您的意思?”薛浔疑惑。
由仪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府里的存货,道:“草原那边的生意伙伴不是千里迢迢送了些大肥羊来吗?且宰一头,腌上,明儿烤全羊吃。”
说的这话倒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前头三人也听到了,薛夫人素来喜爱这些油腻咸香之物,听了很是欢喜,直道:“倒是许多年没用这一口了,我也想念着。记得少时你们外祖奉旨去草原办差,回来还对此物大加夸赞呢!”
陈氏听了徐徐笑道:“这倒也是吃个野味儿,有趣罢了,不算精细。郡主、老太太喜欢,便即刻命人准备着。但若是单准备这一样,未免油腻了些。且叮嘱厨房,明日要多备些清爽落胃的菜蔬汤水,再要一两样解腻的点心。”
她的婢女文莺就在一旁听着,闻此稳稳欠身,“是,奴婢这就去。”
由仪又吩咐道:“再给云家下一个帖子吧,请她家夫人带着小子、姑娘过来玩玩。浔儿鲜少见同龄人,他家小子虽大你几岁,在京中却素有天资聪颖之名,届时也可好生切磋一番。”
又叮嘱润姐儿,“她家姑娘是个好性子,你和人家好生相处,不许欺负人家。”
陈氏听着口风略略明白了些,薛夫人倒很是疑惑,“这云家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也没听说过?”
陈氏笑着道:“老太太病了这些日子,又被雨困在家里,难为不知道。这云家是前些日子在郡主的园子上碰到的,他家本是姑苏那边的大家族,他家老爷从前在京为官,也是三品衔位,天子近臣。
如今辞官返乡,就在咱们金陵城外的书院做山长,也是好文采。他家有个姑娘,那最是性情温柔、姿容美丽的,郡主许是想着,咱们两家亲近亲近,日后——自然是有盘算的。”
薛夫人听了略略拧眉,“三品倒是低了些。”
“二品上的人家就是为了避嫌,也不会把女儿嫁到咱们家。云家满门清流名士,云锦父亲在迟安书院任山长一职,云夫人也是出身江南大族。母亲,云锦对于浔儿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由仪淡淡地打击了薛夫人一番,“其实若薛家没有今日的爵位,只以商户之身,女儿是万万不敢高攀云家门第的。只怕在江南仕子心中,云家的地位远比从前那所谓‘贾史王薛’贵重多了。”
“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好听的!”薛夫人听了大受打击,瞪了由仪一眼,但知道这个女儿做事素来谋定而后动,此时说到这个份上,那是十有八九要定了,于是也是无奈,只道:“且让我好好看看,那云家丫头配不配得上我们浔儿。”
一面说着,她一面又摇了摇头,惋惜地道:“可惜宝玉那小子和黛玉没早些有个女孩儿,不然和咱们团哥儿也相配。或者若是那贾赦没出事儿,凤丫头的巧姐儿和咱们团哥儿也是良配。”
由仪心知是王夫人在里头说了些什么,淡淡的打破了薛夫人的幻想,“母亲,若论身份,即便日后宝玉承袭了他家那爵位,也是比不过云锦父亲的。”
“你就是看不起这些老亲!”薛夫人怒道,转口又苦口婆心了起来,“咱们这些人家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是积年的老亲了,你怎么就不想着拉扯拉扯亲戚们。”
由仪颇为淡定,“我早和您说过,浔儿不可能娶她家巧姐,好话坏话和您说了一箩筐!遑论日后宝玉和黛玉的孩子?那年龄差了多少!浔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您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咱们家又沾了他贾家多少光?反而是贾家那边算计着咱们家的家产。
如今贾家能在金陵立足,您安知没有咱们薛家的面子在里头?不然那落败勋贵如何能保住余下这些东西?再说,您总说他家那贾珠、贾宝玉考中了科举,未来是有能为的。可怎么不看如今贾珠就在那贫瘠之地苦苦熬着,贾宝玉更次,身上还没个一官半职呢!”
她无奈地看向薛夫人,见她大受打击的样子,轻声道:“薛家大妇的人选我已有了打算,母亲不必为此多操心了。您有这时间,不如好生养颐安身,挑选挑选衣裳首饰,当个满金陵城羡慕的老封君多好?”
薛夫人轻哼一声,心知说不过她,也不与她多理论,拉着润姐儿去那边赏花。
由仪耳力好,还能清晰听到她在和润姐儿吐槽由仪多么多么的不孝顺、多么多么的性子不好。
薛浔也隐约能听到,转过头来看了由仪眼,见她毫不受影响的样子,暗暗敬服。
“别看我,她是你祖母,你必定要孝敬着她。”由仪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又道:“不过姑姑会尽量多活两年,面得日后你的孩子被她逼着娶了王家贾家的。”
“姑姑,您这话说的实在犀利。”
薛浔小少年默默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