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寻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同学们一下的起哄声口哨声提醒着他这并不是幻觉。
夏珺向自己告白了——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跟自己告白?
周岁寻完全不能理解,他不仅感受不到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夏珺或许是喜欢自己的,更不能接受夏珺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
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对他来说是个人隐私的一部分,他无法接受夏珺当众说出——即便他愿意都不行,更不用说他不可能愿意。
夏珺的行为完全是在他的雷区上狠狠踩了一脚还嫌不够,又用力地跺了几下。这或许也是隐瞒身份的弊端吧,如果夏珺知道他是这个星球的小皇子,肯定不敢做出这样的事了。
周岁寻生平头一次面对这样尴尬混乱的场合,没有任何经验,又有点生气,连拒绝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但还好,他不是一个人,傅祈砚正在他的身后。
周岁寻的长时间冷漠也让气氛冷了下来,所有人都没能从他脸上找出半分是愿意答应的模样,连夏珺都只站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收场地看着他。
他似乎是想补救,想再说什么。
可夏珺这次再来不及说什么,傅祈砚直接走上去,将周岁寻挡在了自己身后。
现在他心里只有一股冲动,那就是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把火烧成渣算了。
哪怕理智告诉他这个小子不可能知道周岁寻的真实身份,勉勉强强算是情有可原,可双手对待夏珺的举动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他过去就揪起了夏珺的衣领,力气大到让夏珺都无法反抗。
傅祈砚气场冰冷,而帽子使人看不到他的脸,黑乎乎一片贴上去时,甚至都有些吓到夏珺。
夏珺想要掰开傅祈砚的手:“……你是谁?你做什么?”
傅祈砚阴沉森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之间满满都是无法忽视的威胁,气氛完全变了。
夏珺大概也不愿意在周岁寻面前丢脸,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不然被我知道你是谁,我才不会放过你。”
头一次被这样的小子威胁,傅祈砚冷笑一声,双手用的力更大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傅祈砚当然不会真这么做,可他的脸部表情叫人看不清,语气又这样冷,听着就好像是认真的。
坐在周围的同学都被突然冒出来的傅祈砚吓到,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敢上前阻拦。而周岁寻站在傅祈砚身后,没阻止他这么做——倒不如说,傅祈砚上去的那一刻,他还安心了不少。
夏珺的所作所为完全将他冒犯,要是他表明身份,这怎么都是一个轻视调戏皇子的罪名,可夏珺不知道,那就这么教训一下罢了。
周岁寻不觉得傅祈砚有错,今晚还好傅祈砚来了,要不然这场面是要他怎么处理?
夏珺不是傅祈砚的对手,落于下风,场面难看。这才有同学上前来劝,可对方是为夏珺说话,因此还没说上两句,周岁寻就先看着对方的衣服烧了起来。
这下场面就更混乱了。
周岁寻知道这是傅祈砚的能力,他曾亲眼看着傅祈砚打个响指就生出了火堆。但伤及无辜就不是他想要的了,教训夏珺一个对他来说就够了。
周岁寻上前拉了拉傅祈砚:“……哥哥,不要这样。”
傅祈砚是生气,可周岁寻劝他了,他怎么都得收手。
再待在这里也不好,傅祈砚松开了手里的夏珺。
“你不说你叫什么也没关系,我会知道的。等我查到你,结果都一样。”傅祈砚最后威胁了一句,“以后离傅寻远点,再让我看到你,我打断你的腿。”
说罢,傅祈砚就拉着周岁寻离开了。
傅祈砚是独自开车来的,他让周岁寻先上了车,进去后摘下帽子——周岁寻一直盯着他,头一回看到脸色这么臭的傅祈砚。
傅祈砚问:“这小子在学校里也这么占你便宜吗?”
周岁寻连忙摇头:“没有,在学校里他看着挺正常的,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想到自己跟夏珺的匹配度竟然有73%,周岁寻就不愿接受,他觉得肯定是酒吧里的测试机器坏了。他很不喜欢夏珺的所作所为,他们的真实匹配度绝对不可能是测出来的数值。
“他叫什么名字?”
周岁寻感觉傅祈砚的语气很危险,反有点不敢告诉他了,只说:“……他是班长。”
但这样就够了,周岁寻入学所有事项都是傅祈砚一手安排的,他知道这个班的班长是谁,虽然记不得名字,至少能记得他父亲是校董事会的,姓夏。
路上傅祈砚没多说什么,是到了家后,才对周岁寻说:“以后不能去这样的地方了,你也不应该去这样的地方。”
周岁寻对酒吧还是毫无了解,傅祈砚这么说,他就顺着问:“为什么?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吗?”
“你是小皇子,当然不能去那样的地方。”
但傅祈砚这个说辞让周岁寻不太能接受。
又出现了,这是他听过最多最不喜欢的话。
尽管他一切的尊贵都是小皇子的身份所给,可一切的束缚规矩也是这个身份带来的。
“……可是你说过,我在傅家能做在皇宫时不能做的事情。这是班级的聚会,大家都在那里,难道我也不能去吗?”
“这也分情况,像刚才这样的地方,你就是不能去。”傅祈砚道,“要是让帝后知道你去了那样的地方,肯定会以为是傅家没有做好。”
“……所以,你是怕皇宫怪罪吗?”
想到可能是这样,周岁寻莫名有些低落。
刚看到傅祈砚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是很惊喜的。虽然对着夏珺出手的傅祈砚让他觉得有些危险,可他喜欢像那样被傅祈砚维护在身后的感觉。
他希望傅祈砚做这一切是为了他,单纯只是为了他,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他们之间的某层关系。
可问出口后,周岁寻就知道自己的问题多傻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们的关系,他跟傅祈砚也不可能会有这一步。
“当然不是,我是在生气。”傅祈砚道,“那个混蛋小子对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去学校上课。”
周岁寻愣了愣,他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好像能抓到傅祈砚的重点:“……是因为他对我说了那些话,所以你生气了吗?”
傅祈砚当然是为了那些话在生气。
周岁寻这才去了学校多久,这就被别人盯上了?那将来得是什么样了?
但被周岁寻这么一问,理智回来了几分,他又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为了这些话生气的资格。
他们的结婚协议还一人一张在手上呢,上面明白写着不会干涉对方是否跟别人在一起,最多是要求低调罢了——关键是,这张协议还是周岁寻亲手写的。
傅祈砚意识到自己的怒火毫无道理甚至是越界了。
于是接着说道:“当然,更多还是因为担心你。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是夫妻,你的事都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你会遇上任何危险。像刚才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你真的不能去。”
而周岁寻才有些期待希望的心情,因为傅祈砚这几句降到反比先前更低的地方去了。
果然还是因为这样,他们之间也只能这样吧。
明明今天是傅祈砚回来的日子,气氛不该像现在这样的。
之前他不在的时候,周岁寻心里希望他能回来,还想着等他回来后一起安排茶会的事。结果被一场意外搅了个干净不说,还拉着周岁寻再度确认一遍他们这场关系的真实。
周岁寻心头低落下来,但自尊心不允许他展露分毫,面上还是平日里该有的样子:“……嗯,那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去了。”
小皇子的答应本该让傅祈砚安心的,可傅祈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似乎感受到了周岁寻微妙的情绪变化。
但说不出个具体所以,最后只道:“嗯,以后不去就行了。至于刚才在酒吧那样,我也有些冲动了,后面的事情我会负责安排好,大概需要几天,这几天你就先在家里休息吧。”
周岁寻没有异议地点点头,他也不想明天就再次看到夏珺:“好,你安排就是了。”
换作往日,傅祈砚不至于跟这么一个孩子生气,再说夏珺又不知道周岁寻的真实身份,不知者无罪。
可一回想起夏珺拉扯周岁寻的画面,想到夏珺对周岁寻说过的那些话,他就暴躁,随时都有可能走火。
他没太为难夏珺,但是非常过分地刁难了一下夏家,差点连同其他董事一块儿挤出了夏珺父亲在学校的位置——当然,找的理由也波及无辜。傅南星无辜躺枪,他成了理由,是因为夏珺在学校欺负了傅南星,所以傅祈砚才会如此。
傅南星觉得自己好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关键是,傅祈砚的操作让他在混乱这条路上更进了一大步——所以哥哥跟小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要是真夫妻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协议?可要是假夫妻怎么都不至于做到这步吧?
傅南星终于受不了,决定向傅祈砚问个清楚。
怕问不好会被傅祈砚打,他问的时候还跟傅祈砚保持了一定距离,方便傅祈砚手或脚万一过来,他能为自己的逃跑争取宝贵时间。
这个准备当然是正确的,因为他真的差点就被傅祈砚打了。
因为酒吧的事,傅祈砚这两天也正烦。
他感觉跟周岁寻的相处哪里出了些问题,偏找不着原因。
怎么看酒吧的事情都已经算过去,他跟周岁寻也没起争执——可这两天的相处总有一种奇怪,傅祈砚觉得周岁寻比以前更注意跟自己保持距离。
之前睡觉时总会不知不觉转到自己怀里的人,这两晚却睡得无比规矩安稳,偶尔不小心过来一些,都会立刻缩回去。而他在外面时还能收到周岁寻满满的消息,回来之后周岁寻却不怎么跟他说话了。
就算看着还是跟平常一样温柔礼貌,但傅祈砚清楚这是假象。
难道是小皇子讨厌自己了?难道是管他去酒吧这件事让他不开心了?难道他跟那个班长真有什么关系不满自己妨碍了他?
这样的状态又叫人不能做什么的。
因为他们不是吵架,所以根本不存在说开什么。他们之间也不存在夫妻关系,所以更无法就这点问清楚。
傅祈砚能做的是尽量忽视这件事。
他警告自己不能僭越,如果小皇子不喜欢他这样,他不可以再管太多。他们跟之前一样,保持住该有的和平友好就行了。
偏傅南星喜欢在这样的时候撞枪口。
傅祈砚在大书室里找资料,傅南星偷偷摸摸地过去。
里面安静,傅祈砚都能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傅南星还没走到身边,傅祈砚就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南星没料到自己就被这样发现了。
他不是故意暗中接近不发出声音,只是介于自己要问的事情有些紧张,所以不知不觉就搞得鬼鬼祟祟了。
傅南星保持些距离站住了,他看向傅祈砚,问:“……哥,我最近有件很好奇的事情,跟你有关。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要是问你,你能将真相告诉我吗?”
“不能,你可以滚了。”傅祈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对傅南星这惹祸精没有半点期待,“不要妨碍我找资料,不然我亲手把你丢出去。”
没想到亲哥如此无情。
但傅南星没有放弃:“……难道你不好奇我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吗?”
“不好奇。”傅祈砚道,“你是准备现在自己出去,还是等会儿我一脚把你踢出去?”
事实证明在傅祈砚这边卖关子是没有用的,傅南星觉得傅祈砚的好奇心可能是被千斤石头糊住了,勾不起来不说,还得把钩子拗断了。
他忍不住了,自己实说道:“……我在小皇子那里看到了你们的结婚协议书,你们原来只是假结婚吗,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傅祈砚终于有反应了。
刚才看傅南星还是无谓淡定的眼神,一下犀利了起来,盯着傅南星:“你怎么看到的?”
傅南星循着本能后退了一步,傅祈砚的眼神叫人有些害怕:“……我就是去问小皇子借书的时候,不小心在书架上看到了。我也不敢问他,所以才来问你了。”
傅祈砚将手里的书重重合上,“啪”的那声都让傅南星心惊,傅祈砚开口:“这件事情你不用知道,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不然你就没了,明白吗?”
傅南星难以置信,就算是威胁,对着自己的亲弟弟这样未免也太过狠毒了。
但傅祈砚这么说,等于变相承认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了。
“我当然不会跟别人说,但是你们……这样的话,叫父亲跟皇室知道了……”傅南星完全不敢想象。
“你管好自己的嘴,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傅祈砚道,“而且我想这件事可能是你的错觉,我跟小皇子很好,你怎么会看到这样的东西,是不是你看错了?”
威胁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