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到这个街区对达米安来说是他自己领的任务,来这边巡逻,顺便处理一下“公务”,能遇到阿尔贝蒂娜是个意外,这是个美丽的意外,达米安·奥古不能拥有,不再是罗宾的达米安也不会拥有。
我一边减缓自己的步伐,像一个女孩一样淑女地向前走,一边试图跟达米安搭话。
“我以前是哥谭医院化验科的一名工作人员,”对于编造假身份,我顺手拈来,“自从超人……我就没回过哥谭。”
“你也是哥谭人吗?以前美国只有哥谭人身上才会有这么多伤,现在……”我尝试着慢慢套话。
达米安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提哥谭的事情了,他听到这个单词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这个单词遥远又深刻,像是有人刺在了他的脊椎上被皮肉包裹着。
“我在中东长大,”达米安这么回答阿尔贝蒂娜,“长大了才回到美国,没有在哥谭待很久。”
是啊,没有很久。
我咬了咬嘴唇,达米安现在很明显又把自己覆盖在了一层坚冰之下,他对我之前那种感兴趣的,想有交流的眼神已经消失了。
我们俩一前一后的走了很久,达米安停了下来,他微微低头看着高挑纤细的少女,那双蓝眼睛蓝的让人怀念。
就在每天晚上的梦里,他仍然会想起那蓝色。
“你对阿卡姆是怎么看的呢?”他突然问出了这句话,在跟超人一起行动的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和超人的方向是一样的,他将自己胸上的罗宾徽章撕去,但偶尔,偶尔的时候男孩会问自己:我在阿卡姆当着父亲的面杀死那个罪犯的时候,我……真的想清楚了吗?
阿尔贝蒂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场梦,她朝自己笑的时候,让自己回想起格雷森,而盯着自己伤口的时候,又有点像布鲁斯。
“那里关着的都是一群疯子,”我下意识的开始模仿起我周围人对阿卡姆的看法,“蝙蝠侠和疯子在玩游戏,以哥谭当游戏场。”
达米安看着阿尔贝蒂娜,他想张口说什么,总觉得这个姑娘说出来的并不是她想说的。
“他们应该被恐吓,被吓得心惊胆寒,被严厉的后果给弄的再也不敢将手指放到扳机上。”达米安脱口而出,“当蝙蝠侠让那里面的那些犯罪者活下去的时候,他就宣判了更多无辜者的死刑。”
我看到达米安森林绿的眼睛渐渐变得深邃,他指责的时候肩膀微微抖动,面部肌肉在抽搐。
“可杀不杀人,不是蝙蝠侠应该决定的。”我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杀了一个人是为了救千千万万的人。”达米安走近了阿尔贝蒂娜,他那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按在了女孩儿瘦削的肩膀上。
“一个人,一个人。”
曾经在刺客联盟长大的恶魔之子,在能站稳的时候就开始手执刀柄,被母亲送到父亲身边的时候,他收起被刺客联盟培养出的尖刺尝试着去做自己崇拜的父亲的罗宾。
但是达米安终究还是离开了自己的父亲他不知道到底是格雷森死亡的那一次,父亲对他吼出的那句话导致的,还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在哥谭的夜晚里看见那些罪恶却始终无法得到解脱导致的。
18岁的达米安依旧在看着13岁的自己,那个被超人拉住手臂飞走离开抱着罪犯尸体的蝙蝠侠的自己。
他想询问阿尔贝蒂娜,问这样一个拥有漂亮蓝眼睛的女孩子,问一个哥谭人,你眼中的正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变得脆弱了,有点不像我自己。
“我无法评价……”我回答达米安,“哥谭人或许真的对阿卡姆被消灭很开心吧。”
如果有人真的把哥谭的那一群混蛋通通从世界上抹除,也许我一天可以多睡两个小时。
但这显然并不是完美的。
我看着这个世界宽阔马路上飘零的落叶与碎纸,曾经的英雄们在杀掉了那些疯子之后,他们自己也迷失了。
英雄成为了独·裁者。
“但英雄的心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过迷茫?”我问达米安。
“在那群罪犯伤害这么多人的时候,社会仍然要让英雄去保护他们吗?”
“……我曾经最喜欢的人是罗宾,”我攥紧了自己的裙角,那个叫做迪克的家伙在这个世界死在了超人宣战之前,曾经递给我草莓味糖果的杰森在还是个少年英雄的时候,就永远沉睡在了地下,但这两位罗宾教给我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罗宾从来不会攻击被击倒的人,他们有着一条又一条可笑的守则,而这让他们成为哥谭永远被记住的罗宾。”
成为曾经的小朋友提姆梦里永远的守护者。
达米安微微向后倒退了两步,他双手颤动,这明明是经过严苛训练的自己永远不会出现的情况,但现在确实出现了。
罗宾永远不会攻击被击倒的人。
这是理查德死前最后一句话。
我们二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静,我听着达米安对那些罪犯的控诉,这样我不想再从他嘴里套话了。
我应该回去找杰的。
……
“到了。”我把路带到了杰给我的住址的前一个街区。
“刚好,我也要在附近找人。”达米安看着这个女孩儿向自己摆手再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如果说我下次想约你的话,我该怎么找你?”
“……你想约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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