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没办法作弊。
无论是谁,功德薄都只会提供这三项信息。唯一值得留意的,就是长鸣的种族了。
妖……
鹤容猛地意识到什么。
反叛者是神。身为妖怪的长鸣,直接撇清了嫌疑——他立刻坚定了策反女孩的念头,燃起了培养间谍的雄心壮志。
……等等。
雇佣长鸣,我得付酬劳吧。
……
小监督鸵鸟似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除了充当资料库、鉴定真假,功德薄还可以无限翻页。它记录的东西是无穷无尽的,不局限于页数。
鹤容拿起笔,梳理思路。
【长鸣是妖,直接排除;
嘉纳拥有一份热爱的工作,在人间适应良好,大概率不是反叛者;疏宜年向我透露了长鸣的状况,可能是好神……】
他的用词十分严谨。
“大概率”、“可能”……充斥着理性又冷静的学者气质。可惜,通篇的彩虹屁暴露了他。
最后,小监督煞有其事地写下结论。
——【大家都不坏。】
今日份的工作报告完成(1/1)
……
工作报告不是世界要求的,是鹤容在责任心的督促下,自发写的,无需上交。
于是公良闻逃过了一次心梗。
日落西山,银月悬空。
鹤容没有带功德薄,独自下了楼。
大厅里亮起了灯。橙黄色的,璀璨又温暖,覆盖了每一个区域,没有留下一点阴霾。
虽然室内空旷依旧。
水神一走,一楼就只剩下长鸣了。
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银白灯盏,眼眸死寂,照不进一丝的光亮,映不出变幻的剪影。
同样是琥珀色。
鹤容的仿若潺潺的河,她则是阴冷的蛇。
方桌上的牛奶,没有被动过。
少年拿了罐橙汁,坐到她对面,扯开了拉环——“咔”的一声,响彻厅堂,成为了有且仅有的噪音。
鹤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酸甜的。
他捏着铁罐,望向窗外。
驿站是规则之外的场所,窗外自然不是车水马龙、鼎沸人声,而是无边无际的雾。
朦胧的灰白色涌动着,占据了鹤容的视野。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
“喝吗?”
过于安静的环境,相当于扩音器,将他的音量放大了几倍,还带了些回响,荡入他的耳膜。
提醒着他人员的稀少。
理所当然的,长鸣没有反应。
鹤容把盒装奶往女孩所处的方位推了推,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减轻了声线的温软感。
“这个很甜。”
他无异于自言自语。
小监督不是个话多的人。嘉纳在的时候,他经常沉默,负责扮演一个耐心的听众,偶尔开口附和。
现在,驿站内只有他的嗓音。
断断续续地,语速不快,讲的是抵达驿站前的见闻,半是叙述半是猜测……像是散发着热气的茶,透着闲适。
明明得不到反馈,他亦不沮丧。
慢悠悠地,跟树懒似的。
过量的仁爱注定了他的包容性远超常人。
神明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世界极其自我……因操作失误而塑成的灵魂,竟比任何存在都更符合传说中的“神”——
不通人情,却可以容纳一切。
他生来便对万物抱有好感和期待。
……
鹤容逐渐地收了声。
他的见闻非常贫瘠,分享不了多久。一旦他不再开口,驿站就宛如被石块填满的海,沉闷至极。
夜深了。
就算没有漫天的繁星、萧瑟的街道,鹤容也能靠光线判断此刻的时间——白天,翻涌的雾会薄很多。
不会浓烈得像是墨水。
嘉纳没有回来。
水神、植物神、信使……全在二楼。
鹤容半阖眼帘,细密的睫毛掩盖了情绪。
“每天都是这样吗?”
他问:“一直一个人待在大厅?”
少年知道得不到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陪你吧。反正我要等嘉纳。”
“他说过,很快就回来。”
鹤容偏头,注视着窗外的雾气。
翻涌得愈来愈凶猛的雾昭示着时间的流逝。暖黄色的灯光掉进他的眸子内,衬得那抹琥珀色分外绚烂。
说起来……
“很快是……”
“多快?”
——小监督略感迷茫。
“叮铃——”
风铃晃动,发出脆响。
紧随其后的,是清脆的脚步声。“嗒”、“嗒”、“嗒”地,传入了鹤容的耳朵里。
规律得如同心跳。
少年抬眸。
深夜踏进驿站,并故意制造出脚步声,打破了一室寂静的人是……小监督诧异地眨了下眼,内心填满了问号。
“闻大人?”
世界走到吧台后,拨了拨风铃。
“我来调酒。”他言简意赅。
“……噢。”
鹤容信了。
灰雾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少年陪着意识模糊的长鸣,等着一去不返的运气神,硬生生看了几小时。
……把自己看困了。
他无意识地趴在桌上,眼皮渐渐合拢。
嘉纳……
很快到底是,多快?
——鹤容陷入了沉眠。
最初还装模作样地调了一杯酒,后来连装都懒得装,百无聊赖地阅读着古籍的世界扔掉书本。
离开他的手,古籍便碎成光点消散。
男人看着鹤容,黑眸里划过些许的无奈。
捏出这种小呆鹅……
可太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