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杨姨让谢涯抱了一箱杨梅回去,说是孟叔的一个朋友送的。
谢涯抱着杨梅走在烈日下,没一会儿额角便出了汗。
“呼——”将杨梅放在地上,谢涯躲在站牌背后的阴凉处等公交车,他倒是不太怕热,和旁边汗流浃背的大叔大妈们相比,他额角的那点汗渍可以忽略不计。
“哟,小伙子你这露着胳膊腿儿的,蚊虫居然不咬你。”旁边一直拿着蒲扇打蚊虫,依旧被咬了满腿包的大妈见谢涯周围一只蚊虫都没有,不由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我打小就不招蚊虫。”谢涯也不腼腆,朝大妈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大妈一见,直夸他长得好,说自己有个侄女儿和他差不多大,要介绍给他认识,谢涯赶紧拒绝她的好意,说自己已经结婚了,还抬手给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那可真是可惜了。”大妈对谢涯心生好感,这模样一看就招人喜欢,颇有几分惋惜。
她旁边的大叔插了句:“小伙子长得这么帅,哪可能单身呢。”
谢涯笑而不语,心说要不是季灵渠,他的确这会儿还是单身。
没过一会儿车来了,几人排队上车,谢涯刚上去,一个小孩儿就和炮弹似的冲了上来,他头上的戴着一顶帽子,露出的头发有点长,谢涯以为是个小姑娘,心说这小姑娘还挺野。
紧接着有两个大胖小子追上来,一把扯住小姑娘的头发,“你竟然敢推我!我要打死你!”
小姑娘一挣扎,头顶的帽子掉落在地,谢涯清楚看见这是个男孩儿,模样还没有长开,但的确是个男孩儿,关键是他有一双竖瞳,傍晚的夕阳铺在他的身上,将他的眼睛染成金色。
一两秒的时间,小孩儿猛地低下头,伸手去捡地上的帽子,似乎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可他的头发被那两个大胖小子扯着,根本够不着。
“你们做什么?!”大妈一回头就看见两个大胖小子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大声一吼,吓得那两小子手一抖,赶紧松手。
“关你屁事!死肥婆!”这两胖小子嘴里不干不净,满脸蛮横,一看平日里就是耍浑耍惯了的。
“嘿,居然敢骂我,看老娘不给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点颜色看看。”大妈叉着腰,中气十足,的确有点唬人。
可这俩孩子不仅不怕,还冲大妈吐口水,气得大妈脸红脖子粗。
谢涯将帽子捡起来扣到小孩儿头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板着脸对俩胖小子说:“你们俩刚才欺负人的场面我都看见了,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他掏出自己特案处的证件在两胖小子眼前一晃,特案处的证件长得和警察的证件有点相似,乍的一看很容易弄错。
两胖小子也就十来岁的年纪,一听要去派出所,立即吓怂了,谢涯冷下脸的时候本来看着就挺有威慑力,他再一说自己是警察,他们俩当场就吓哭了。
“道歉,不道歉的话,我不仅要带你们去派出所,还要找你们爸妈老师,告诉他们你们俩今天做的坏事。”
“对……对不起……哇呜呜呜……”
“以后不准再欺负人,要不然警察叔叔还来抓你们。”谢涯将人吓到打嗝儿,无有不从。
大妈见谢涯是警察,越发惋惜谢涯没能成为自己的侄女婿。
下一站一到,俩胖小子就赶紧下了车,逃命似的跑了。
谢涯蹲下身对小孩儿说:“没事了,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他们,警察叔叔会来收拾他们的。”
小孩儿低垂着脑袋,怯生生地问谢涯,“你……不怕我吗?”
“你长得这么可爱,哪里可怕了?”谢涯记起他其实是见过这孩子的,在他帮熊英俊找熊帅帅的时候,在一所小学里遇见这孩子,当时他跑得很快,谢涯一度以为自己看见的竖瞳是看错了。
“谢谢哥哥……”小孩儿腼腆地笑了笑。
小孩儿比谢涯先下车,下车后还在路边冲他挥手,只是帽檐一直压得很低。
他应该是半妖吧?
谢涯隐隐从他的身上察觉到淡淡的妖气,很弱,但的确是有。
正要下车,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谢涯捡起来一看,是学生证。
“海棠小学五年级三班卓小寒。”
应该是刚才那个孩子掉的,明早给人送去学校吧,谢涯记得他们念书那会儿没戴学生证可是不能进校门的。
“书豪哥,这是要搬家吗?”谢涯刚一下车就遇见刘书豪站在门口和搬家公司的员工说话。
“谢涯,是啊,我爷爷前些日子摔了一跤,我们琢磨着他年纪不小了,一个人住在这边总归不放心,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刘书豪递给谢涯一根烟,谢涯伸手接过,不过没抽。
“我听我外公说了,大刘大爷没事吧?”谢涯询问道。
“没事,就是年纪大了,恢复得慢。”刘书豪撞了撞谢涯的手臂说:“说来我们家运气也是好,刚决定搬家,生菜电视台的人就找上了我们,说是看上了我家的房子和地段,想要租下这里拍摄综艺呢。”
他拍拍谢涯的肩膀笑道:“你过段时间就可以近距离看见明星了,高兴不?”
谢涯倒也还好,他连妖都见过了,明星能比妖稀奇吗?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不追星,所以不怎么激动。
“电视台的人说不仅会给我们一笔可观的租金,还会免费帮我们装修一番,毕竟拍摄节目需要,等他们走了后,房子里的新家具都会留下来。”刘书豪脸都要笑烂了。
他和薛小芹的婚事吹了,倒是在这方面捡到了便宜,今年好歹没倒霉到头。
“你知道都有谁吗?”谢涯问道。
刘书豪想了想说:“别的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有歌后泉余音!那可是多少男人的女神啊。”
泉余音的大名,谢涯这个不追星的人也知道,她有一把好嗓子,被称为鲛人音,模样也生得异常美丽,刚出道就一炮而红,出道那年就拿了金曲奖,上了春晚,多少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谢涯估摸着自己要是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孟阳雨,孟阳雨立即就能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并且会厚着脸皮长住他家。
和刘书豪聊了几句,谢涯便进屋去了,他外公坐在房檐下刻着什么,一见谢涯进来就赶紧藏起来,谢涯半眯起眼睛,没有强行去看,若无其事地走到玄关换鞋,季灵渠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谢涯,我们谈谈。”
他突然出声,惊得谢涯浑身一颤,半晌后才缓过来,也不去看他,低头换鞋,“谈什么?今晚吃什么吗?”
他后颈的衣领忽然被拉扯了一下,谢涯猝不及防向后倒去,睁大眼睛望着上方的季灵渠,季灵渠蹲下身,乌黑的长发滑过谢涯的面颊,触感有点像绸缎。
谢涯有些神游天际,他竟然满脑子都是季灵渠的颜真的绝了,这么死亡的角度也能这么好看。
季灵渠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扭过头,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谢涯挣扎了两下,发现没用,干脆放松身体,平躺在地板上,望着季灵渠松烟入墨的眼眸。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季灵渠轻声问道。
谢涯诚实地摇头,“没有。”
他真的没有生季灵渠的气,毕竟季灵渠已经和他道过歉,而且季灵渠不懂人世间的感情,知错能改,谢涯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可生气的,他没那么大的气性。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季灵渠相处,自己一个吻把人气跑好几天,饶是心大的谢涯也有点挫败感。
“那你为什么疏远我?”季灵渠确定谢涯是真的没有生气,直白地问道。
“我没有。”谢涯下意识否认。
“你有。”季灵渠笃定地说,半点糊弄的机会都不给他。
谢涯无奈地叹息道:“你真的……”太会打直球了。
人类的虚与委蛇,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对季灵渠来说全都没用。
季灵渠眸光明澈,半阖下眼睫,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谢涯,竟给谢涯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怕我太随心所欲,冒犯到你,这样相敬如宾也挺好的。”
他的回答让季灵渠沉默好半晌,眼神微闪,耳朵尖染上薄红,“你随心而动即可,没有冒犯到我。”
谢涯闻言诧异地问出口:“可你不是被我气跑了三天吗?”
“都打破过往记录了。”谢涯小声嘀咕。
季灵渠瓷白的面庞泛起热意,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生气。”
说完之句话后,他又陷入了沉默,在谢涯鼓励的目光下,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一看见你就会想起那件事,心脏像是要从胸口撞出来,浑身都不对劲儿。”
薄唇微敛,季灵渠将移开的视线重新挪回到谢涯的脸上,认真地说:“我应该是发.情.期快到了。”
“噗……”谢涯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突然伸手捧住季灵渠的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积郁在心头的所有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季灵渠,你真可爱。”
话音未落,他便在季灵渠的唇角落下一吻,目若朗星。
笨蛋,你不是发.情.期快到了,你是喜欢上我了。
谢涯的手从他的脸颊穿过肩颈抱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悄悄在他耳畔说:“快点发现吧。”
“发现什么?”季灵渠不解地问道。
谢涯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发现季灵渠是个大笨蛋。”
季灵渠不高兴地蹙起眉,普天之下第一次有人敢说他是个大笨蛋,可当谢涯盛满笑意的眼睛撞进他的视线中,他又骤然心头一软,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