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那点八卦的心思,晚班的急诊医生赶紧替舒念量体温。
只是水银温度计一看,医生就懵逼了,刚院领导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得很严重来着,“这个……”
纪放陡然紧张,“怎么了?”真要成小傻子了?
“37度7,”医生实事求是,“低烧而已。最好不要挂水。”
桑柠一阵心虚,这还怎么又低了两分呢。
“?”纪放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根玻璃管子,“没量错吧?”
“纪少爷,不会有错的,”医生笑说,“你放心吧。”
纪放眨眨眼,偏头看桑柠。
桑柠一看戏梗子抛到了她这里,努力睁大了自己本来就挺大的眼睛,试图让说出口的瞎话更为逼真,“我亲手给她量的体温,怎么可能会错呢?家里的水银温度计可以作证!”
见医生也一脑袋问号,桑柠又说:“肯定是有反复,或者是……对,在路上吹了冷风,体表温度下降了。”
纪放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一路都在车里,转头问医生,“要不再做点别的检查?留下来观察一下。”
“那带她验个小血吧。”医生说。
纪放认为很有必要。于是,又拿上了验小血的单子。
桑柠一看,着实觉得自己像个狠心的老母亲。心里默念:崽,让你受苦了。
纪放刚把人抱起来,舒念就挺郁闷地小声问:“你能放我下来自己走吗?”
你瞧瞧,又逞上强了。纪放自认为努力安抚,“别任性。”
“……?”舒念佛了。
抱着小姑娘坐下,刚想劝她两句诸如“别怕,不看就不疼了”之类的屁话,舒念就把手自动自觉伸给了护士姐姐。
纪放:“……”
“怕就别看。”纪放看着那根粗犷的采血针,担心道。
“没事。”舒念淡定道。
感觉自己有点多余的纪放:“……”
“小妹妹别怕啊。”夜班的护士长,比舒念大了一轮多,边用棉球给她消毒,边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然后吧唧一针,给她扎进了指腹里。
桑柠从小就最怕这玩意儿,细针扎着都比这个舒服。这会儿站在一边挤眼睛,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既然要留下来“观察”,几个人就干脆先去了病房。
这会儿纪放要把人放到小床上,舒念倒是不干了。
“等等。”勾住纪放的脖子不撒手,舒念说。
“?”纪放眉眼微挑,有点意外。
“让我坐在床边就行了。”舒念说。
纪放挺纳闷,心说这又是小姑娘什么特殊爱好?于是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场外嘉宾。
桑柠正等着呢,嘴型带气音地小声说:“念念不喜欢医院的东西。”
舒念:“……”房里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说这么小声,她就听不见了吗?
桑柠今天绝对有问题。
纪放了然了。小姑娘虽然吃得不怎么样,对别的还挺挑剔。于是对顾杨说:“顾杨,回半岛拿套家里的来医院吧。顺便买点吃的。”
顾杨一走,舒念就说要坐下。纪放这会儿,似乎没了任何理由抱着人不放了。只好轻咳了两声,压着绝不承认是舍不得撒手的情绪把人放下来。
没一会儿,医生拿着采血单子进来,没有炎症感染,也没其他问题。建议还是吃点药就行。
纪放还是不放心,又让他给舒念量了遍体温,仍旧是顽强的37度7,这才稍稍安心。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留下来观察一晚。
顾杨抱了晒出太阳味的一床四件套重新回来,老妈子似的铺好,还得了纪放极其客气的一声谢谢。简直受宠若惊。
等纪放让顾杨回去休息,病房里只剩了三个人,舒念靠着靠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刚想开口让还站在床边的纪放回去休息,坐在她床边的桑柠手机就响了。舒念分心,收了话头。
“张导,”桑柠接通电话说,“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
“哦对,我也没,正好和朋友在外面。”
“什么?有个角色女三档期转不开?”
“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过来。”
桑柠开开心心收了电话,看着舒念说:“念念,就那个特有名的张导你知道吗?他这次在江城有部电影,原来订的女三没有档期,现在临时救急,有场夜戏叫我过去帮个忙。”
“这么晚?”舒念有点懵,也没想出来是哪个有名的张导。
“你不懂,”桑柠说,“棚子里都是连夜拍的。那我现在就过去。”
舒念一听就有点急了,后背离了靠枕,一把攥住桑柠的衣角,不过嘴里说的还是,“那机会还是不错的吧?”
桑柠看着舒念拉住自己衣角的手,满脸满眼“你要走了吗”的可怜巴巴神情,一咬牙,下定决心,狠狠心,“那是,相当不错。”
仿佛第一天送小朋友去幼儿园的家长,桑柠掰开舒念拉住自己的小手,看着幼儿园“老师”纪放说:“纪放,晚上就麻烦你了。”
纪放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凭着本能下意识地说:“放心吧,你走吧。”
然后一脸“你就放心把孩子留下吧”的表情看着她。
于是,桑柠挥挥小手,把偌大的病房留给了两位培养感情。出了病房,又把自己手机的闹铃声,从来电相同款铃音,改成了默认款。
房间里就剩了他们两个,纪放倒竟然有些别扭起来。
看着重新靠回靠垫里的舒念,纪放支了床上吃饭的小桌子,拿了顾杨买的吃的,一盒盒放上去。
医院附近有家夜宵做到凌晨三点的粤菜店,顾杨买了些清粥小菜,看着倒是还行。
“吃点就睡吧。”纪放边说,边拆了竹筷子的包装纸。
一想起纪放老挂在嘴边的“你不要怎么怎么样,我可不会照顾人”,舒念赶紧小腰板一直,凑过去伸手说:“我自己来吧。”
纪放轻哂,特想戳戳她脑袋,边把筷子递给她,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以为我乐意照顾你呢?往后我病了你也别给我闲着。”
舒念:“…………”
纪放一说完,看着舒念抽了一瞬的嘴角,就莫名有点后悔。
话都说了,也不好再抓回来咽回去,纪放清了清嗓子,说:“吃吧。”
“我吃这个,”纪放看了一眼小桌子上的东西,顾杨是按照他也要吃的分量买的,于是随便挑了一盒不适合感冒发烧人吃的,“别和我抢啊。”
舒念捏着筷子,抬睫看看他,乖乖“哦”了一声。
纪放唇角轻抿,偏头掩饰了一下笑意。小姑娘生了病,还蛮乖的嘛。
一个折腾了半宿,一个晚上就没吃东西,顾杨买的倒是吃完了大半。
纪放简单收拾了一下,替她把小桌子收了,看着她顽强地要去刷个牙。然后又看着她上了床,才说:“关灯了,睡觉吧。”
病房里还有张陪护的小床,比她现在睡的这张窄了不少。舒念想象了一下纪放躺上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姿势,好心道:“要不,你也先回去吧。”
纪放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样子,好笑道:“行了,你别管我了,睡你的吧,我出去抽根烟。”
舒念:“……?”大半夜的抽烟?行叭。她吃了药又吃了东西,还真挺困的。
看着她磨磨蹭蹭地脱了毛绒外套躺下去,纪放才留了一盏小夜灯,转身出了病房。
纪放急急忙忙出门,身上压根也没带烟。走廊边上的吸烟室里开着透气窗,纪放走进去,站窗边吹了会儿冷风,什么也没干。
第二天一早,舒念醒的时候,纪放已经醒了。见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又叫医生进来给她量了量体温,只剩了个两三分热度,医生婉转地强烈建议,居家休息比较合适。
于是,舒念终于顺利出院了,回了半岛。
回家吃完早饭,纪放让她接着去睡。
人家医生说了,多喝热水多睡觉,感冒跑得嗷嗷叫。舒念没有任何异议,反正抗议无效。
纪放陪着她上去,把人安顿好又出了舒念房间下楼。然后拿出手机给纪锐博打了个电话。对面接通,问他有什么事。
“爸,”纪放乖乖叫人,态度摆得还挺端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想管的分公司子业务?”
纪锐博顿了两秒,无声轻笑,淡声问他,“怎么,见不得念念受委屈?”
昨天的那点动静,加上纪放晚上特意给任家打了招呼,纪锐博今天一早就知道了这事。
“这话说得,”纪放微一挑眉,没想到亲爹会问得这么直接,隔着电话,懒洋洋地笑着否认道,“和这没关系。这不是结婚了么,你也知道,养老婆挺费钱的。”
作者有话要说:纪放: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显然不是。给老婆赚点零花钱而已。
而感觉有被内涵到的周枳意:你家住海边?我花我老公的钱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