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和警车,陆续到了源海工业区。
舒念得以下楼看纪放的时候,舒林简和他口中的“老猫”早已不知去向。
急救车先把两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周枳意和纪锐博听到消息也在赶来的路上。
舒念陪着他一块儿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纪放也是中二过的少年,知道打架的时候打哪儿最容易出问题。在厂房里的时候,有意识地护住了腹部和几个重点部位。所幸CT影像轮了一遍,脏器都没问题。
就是这全身上下多处软组织挫伤,也挺折磨人的。浑身像被擀面杖反复揉压按碾了好几遍。
周枳意和纪锐博到这家医院的时候,纪放已经吃了点东西,靠在了病床上。
舒念见他们进来,起身让到了一边,小声叫了声爸妈,然后说:“对不起。”
纪放怔了一瞬,接着嬉皮笑脸地岔开话头,看着纪锐博和周枳意说:“爸妈,您俩今天来得这速度,可比我小时候在学校打架快多了。”
纪锐博睨了他一眼,说:“没事吧?”
“没事儿,”纪放对着纪锐博挤挤眼,视线在侧对着两人的周枳意和舒念那儿落了落,说,“你们儿子我,不从小就皮糙肉厚的。”
爹妈一看就是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周枳意难得出门连妆都没化,随意扯了件衣服套了个外套,更别提什么搭配审美了。可见今天是真着急。
周枳意平时,对舒念比对他这个亲儿子上心。可纪放这会儿看周枳意的这样子,就很不放心。就怕因为这事儿,爹妈对舒念有什么想法。
接收到了儿子的眼神暗示,纪锐博对着他,用口型无声说:“没事。”
纪放这才稍稍安心。
两人在来的路上,就打电话给医院了解过了情况。一早知道舒念没受伤,纪放问题也不算大。
周枳意进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半倚在床上的儿子,和坐在床边的舒念。见舒念站起来叫人,又说了那样的话,就跟没听见一样,捉着小姑娘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勺,说:“没事了念念,别怕啊。”
舒念没她高,被她抱住的时候,额头正好能磕在她肩窝里。周枳意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还带着点微颤的哑。舒念鼻腔里一下就酸了。为什么都要对她这么好。
纪放见状,终于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倚进了枕头里。艾玛,就刚撑着身子那一会儿,他浑身又被擀面杖招呼了一遍似的。
感受到小姑娘气息不太对,周枳意掰着她的肩退开了些。一见她垂着脑袋在那儿掉眼泪,瞬间心疼得不行,哄孩子似的轻声安慰她,“嗳不哭不哭,都是妈妈不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不说了,嗷。”
纪放又被擀面杖顶了背,硬是坐了起来,“???”怎么哭了??
舒念有点说不上话来,边摇头,边抬手胡乱抹眼泪。
“念念你手怎么了?”周枳意看着她手心里干涸的血渍,担心道。
舒念抹泪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往后藏,哑声说:“没事。”
周枳意不太信,硬捉过来看,拉着她出去上药。
“???”还受伤了?他居然没发现?纪放难受死。可这会儿按他的行动速度,想要硬撑着下床再陪她一块儿去上个药,估计上完就能直接吃早饭。
纪锐博看他盯着病房门口望眼欲穿的样子,居然觉得有些好笑。难得好心地,又给儿子后背垫了个枕头,说:“行了,别看了。你妈陪着去,你还不放心么?”
纪放心里松了松,舒舒服服靠回去,抬头,看着纪锐博,忍不住又想骚两句,“爸,你老婆受伤了我陪她去上药,你放心吗?”
就你老婆以前说要给你做顿饭,烫了个手指头都被你摁在床里跟坐月子似的,休息了好几天的样子,我就不信你放心。纪放心说。
纪锐博一愣,接着偏头轻笑了一声。这个儿子,还真挺烦人的。好想把他的枕头抽走。
周枳意带着舒念处理好伤口,没多久就重新回了病房。
还没等纪放问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弄伤的,是不是那个变态舒林简弄的,就见周枳意到了他床边,抬手就准备拍拍他肩的样子。临了,大概是终于想起来儿子是个伤员,于是小手利落一收,改为替他鼓了鼓掌,夸张道:“儿子你今天真的A爆了!”
“……?”纪放眼睛一眯,懵逼地在心里打出个问号。随即又明白了周枳意的意思,这是让他别问呢。
纪放回神,余光瞟了一眼舒念手上缠了一小圈的纱布,心里涩得不行。那一定是小姑娘自己弄伤的了吧。
舌尖抵了抵小尖牙,纪放压着呼吸舒了口气,抬睫看着周枳意,故意笑说:“不是,妈。我平时不A吗?你们怎么尽喜欢把我往2B那一类里归纳呢。”
周枳意:“?”是谁总结得那么到位?
舒念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自己“送”他的铅笔,和后来被他硬要去的那支,抿着唇角,忍不住笑了笑。
纪放见她晚上到现在,终于笑了一下,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松了大半,懒懒往身后的枕头里一靠,说:“爸,妈,我困了。”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两位请回吧。
“早点休息吧,”纪锐博弯了弯唇角,知道他挑剔,于是问,“明天要不要转去清和?”
“好,”纪放笑说,“谢谢爸。”
真是托了小姑娘的福,一把年纪了,才享受到迟来的父爱。
周枳意也关照俩人早些休息,才拉着纪锐博出了病房。
进了电梯,里面没人,周枳意偏头,抬睫看着纪锐博。
纪家就这么一个继承人,他们俩也就这一个儿子。先前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她就担心过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她知道这个男人话少,很多事都不会表达出来,也不会说。就怕他对舒念……
纪锐博注意到她的视线,垂睫看她,牵着她的手捏了捏,轻声笑说:“换了我,也会这样的。”
周枳意微怔之后,眼眶红了红,垂了脑袋,额头抵住他的胳膊,松了口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唇角。
病房里只剩了舒念和纪放两个人。周枳意带门的时候,还“顺手”替他们摁了里面的门锁。
舒念站到床边,问他,“你还要再吃点东西吗?”
纪放弯着唇角摇摇头,靠着枕头倾了倾身,去拉她的手。
舒念赶紧坐过去,小声说:“你别乱动了。”
“哦。”纪放笑眯眯地乖乖应下。
纪放垂睫,视线在她裹着纱布的手心上落了一瞬,然后低头,专心玩她的手指头。像安抚似的,轻轻用指腹蹭着她的指腹。
房间里静谧地只剩了屋顶灯罩里的电流声。舒念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叫他,“纪放。”
“嗯?”纪放顿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舒念回视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之前问的……还想续约吗?”
纪放微愣,接着下意识地眨了两下眼睛。唇角上扬的弧度,也跟着有点抑制不住。
稍稍控制了一下失序的心跳,纪放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念念,你明白我说的续约的意思吗?”
舒念看着他,抿了抿唇,点点头。
看着小姑娘超乖巧的样子,纪放更冷静了一点。轻吸了一口气,敛了些笑意,郑重地和她说:“念念,你没必要因为今天的事……”
纪放想说,你没必要因为今天的事情,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同情,答应我什么违背你本意的事情。
结果,话说了半截,小姑娘就倾身凑了过来,长睫半阖,错着脸,唇贴到了他没受伤的那一侧唇角。轻轻堵住了他准备说下去的后半截话。
“……”纪放眼睛倏地睁圆,脑袋里轰地炸了朵烟花。
满脑子都是她之前说过的:喜欢的人,才给亲,给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A爆了,废话不多就是上!(亲妈落泪)
两个崽太不容易了!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