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演出大获成功,演出结束之后,观众拼命的鼓掌,久久不愿离去,演员们于是再三鞠躬谢幕。舞蹈家终于明白,自己的心病到底出在了哪里。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习惯了被聚光灯包围,为人们所追捧的生活,现在,没了观众,也没了掌声和倾慕眼光的追随,富太太的生活固然没有任何欠缺,日子却是从前从未有过的索然与无趣。
这些日子,富商眼看舞蹈家一天比一天沉默,当她是思乡情切,可自己要忙于生意,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侧,难免心怀内疚,为了哄爱妻开心,他又搬出自己的惯用招数,砸钱。
在二人结婚周年纪念日之际,富商花重金从国内请来乐队与歌手若干,爱妻在国内的亲戚朋友一堆,准备为爱妻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纪念arty。
arty这天,舞蹈家对于乐队与歌手们表演了什么全然没了印象,因为她同乐队中的一名鼓手看对了眼,刹那间天雷勾动地火,觉得后半生如若无此人陪伴,那么活着再也无意义,唯有与此人相伴左右,才能称之为人生圆满。
舞蹈家与鼓手一见倾心,第一支舞蹈还没结束,她就已下定决心,要同有钱却无趣的富商离婚,哪怕浪迹天涯,也要一辈子同这个没啥名气的鼓手在一起。只要与此人在一起,掌声也罢,喝彩也好,一切全无所谓。
这名来自北京的鼓手,就是后来的李上言他爹了。
舞蹈家甩了富商,追随鼓手去了北京。在北京,靠离婚分到的财产,很是肆意挥霍了几年。鼓手老公交游广,朋友多。家里大门就随时敞开着,随便朋友们进出,随便熟还是不熟的,谁想进来坐坐都可以。家里的东西,除了两个活人和牙刷,朋友看中了,随意搬去就是。
舞蹈家对老公朋友尚且如此,对老公本人更是没话说。富商当初怎么宠她,她如今怎么宠她的鼓手老公。只要鼓手老公多看一眼,她甚至于会把一间奢侈品店所售卖的物品全部搬回家“喜欢的,全买给你,自己挑”爱得痴缠,宠得很。
如此不过年,财产挥霍一空,连从前收藏的珠宝首饰也都变卖一光后,生活渐渐
艰难起来,舞蹈家只好出去跑台表演。鼓手老公所在的乐队没名气,收入多少,全靠运气,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养家还是要靠她。
最后无法,她再小的商演也接,再远的活动也去,因为家里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活,还有保姆们的工资也要发。从前怕有损体型,她一直迟迟不肯跟富商老公生孩子,跟鼓手却是噗的一个,噗的一个,噗的又是一个,噗的还有一个。孩子一连生了四个才作罢。
聊天时,李阿婆虽然没说舞蹈家当初去的是哪一国,但结合李上言手持美国护照,以及他大哥随随便便就跑去美国呆个十来年这两件事,桃李猜测,大约应当是美国。
艺术家老两口恩爱了大半辈子,四个孩子都长到这么大,饭桌上当着客人和孩子们的面,仍然是一口一个哈尼,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亲亲唇。老实孩子桃李没眼看,浑身不自在,目光都没地方放,但是李家四兄妹以及阿婆她们却都泰然自若,对此熟视无睹。不用说,肯定是从小看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
保姆大姐叫的送餐小哥到了,菜上桌,鼓手表示很满意,对大姐说“小费”
于是保姆大姐翻着白眼拿小费出来去给外面的送餐小哥。
桃李从前不知哪里看过一本杂书,说的是从前在老北京城内,有一家有钱人家,老爷每天吃饭时,厨子就站在窗外伺候着,哪天老爷如若觉着菜不错,很合口味,就会说一声“赏”然后家里人就拿银子去赏窗外站着的厨子了。
李上言的鼓手爹差不多就是这种做派。
当然,能打动奇女子的男人必然也得是奇男子。
鼓手老爹风度翩翩,举止潇洒,年纪已然六十来岁,面相却根本看不出,身材更是足够挺拔,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之上,一身皮衣皮裤,长长的一根马尾束在脑后,戴着深色眼镜,看一身打扮,比他几个孩子都要高调时髦。
家宴还没开始,鼓手老爹就不知道哪里喝高了,心情很好,谈兴颇高的样子,同初次上门的客人桃李说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舞蹈家老婆的情形时,说“当我在人群中看到她第一眼,砰我就知道,我要完了,我一辈子都要栽
倒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了”
鼓手老爹一大把年纪,然而言谈举止间,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喷射浓烈的荷尔蒙,说话热情又浪漫,与此同时,他身上还有一种老派的绅士气质与风度,像对待女王一样对待自己的妻子,简直把舞蹈家给迷得,三魂五道的,看向他的眼光,那个甜蜜,那个肉麻,简直像在演中老年偶像剧。
叫普通人家出身的老实孩子桃李来看,鼓手老爹这种根本就不是正经人,说好听点是老克拉,其实就一老花花公子罢了。而李上言的高个子基因就来自于他这位花花公子父亲,但气质与长相则随舞蹈家妈妈多一点。他们家四个孩子都是超高颜值,尤其是他,大概在生下来那一刻有被神亲吻过,舞蹈家妈妈所有的优点、特点,高挺的鼻梁甚至于红唇,他都一并给继承了。
餐厅的送菜小哥拿着小费欢欢喜喜走了,鼓手和舞蹈家在餐桌上持续秀恩爱。桃李没眼看他们老两口黏糊,便转开目光,转而去观察李家四兄妹。
艺术家一家门热情好客,不把客人当外人,刚刚就已把几个子女正式介绍给了桃李,四个孩子的名字分别是,长子克艳,次子上言,三女流司,幺女宇宙。
艺术家两口子不走寻常路的独特个性,由四兄妹的名字便可见一斑。
鼓手介绍完子女后,又颇为自得地跟着补充了一句“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随我,艺术细胞比较多,都是从事艺术”
舞蹈家忽然打断老公的话,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慢悠悠来了一句“除了少爷,他可不是。至今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家竟然出了一个去做销售的孩子。”
舞蹈家言语间的失望与嫌弃显而易见,李上言似是被母亲的话刺疼,面色立刻变了变“妈”
李阿婆第一个跳出来打岔,生气地嗔怪舞蹈家“少爷今天才回来,你提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