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过是出差一天,没看着这小畜生一天,小畜生就染了个奶奶灰回来。
客厅内的江白泽正画得投入、画得聚精会神、画得全神贯注,陡然听到这熟悉的一吼,还一脸莫名其妙,我也没干嘛啊,就画个画而已,洛小栀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但他反应飞快,陡然想到自己新做的头发,立马把铅笔一扔,开始跑。
洛栀真的太气了,想抽死他真的。
就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不过是出差一天,二十四小时左右,熊孩子就能折腾个奶奶灰出来。
是嫌她被幼儿园老师请去喝茶不够勤快吗?
她顺手抄起脱掉的平底皮鞋,追杀了进去。
江白泽看着洛小栀抄起鞋子跑了进来,也知道这次大概真的把洛小栀惹毛了,不然洛小栀也不会气到连形象都不顾,穿着一只拖鞋,抓着一只皮鞋就跑进来。
他一边绕着客厅沙发逃避追杀,一边和洛小栀解释:“哎呀,洛小栀,你别气啊!你听我解释!”
江白泽环视一圈。
咦,我爸呢,我的甩锅对象呢?
他觉得他的点有点背,洛小栀一回来,需要背锅的老江恰好不在。
洛栀真的快气炸了,这小孩儿反了天了,真的就一天啊,他就染了个银灰发色。
五岁就这么杀马特。
十五岁青春期的时候……洛栀不敢想象。
洛栀琢磨着干脆打死他得了,不然真的不解气。
偏偏小孩儿运动能力天生就强,跑起来跟个皮猴似的,虽然跑得没她快,但沙发上翻来跳去,灵活得要命,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住他。
她体育素质天生就很差,再加上年纪大了,跑几步就开始喘,她单手插着腰喘粗气,看着小皮猴气息平定地站在她对面,想到自己居然连打人都打不到,愈发火大。
江白泽见洛小栀跑不动了,心底忍不住好笑,就知道你打不到我。
想是这样想的,江白泽还是觉得小命要紧,毕竟洛小栀也不是好得罪的,她就一魔鬼,老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点子折腾他,这毕竟是个连搓澡这么奇葩的点子都想得出来的恶魔女人。
江白泽决定还是先把锅甩出来,反正有个傻了吧唧的爹在那顶着。
他平淡地道:“洛小栀,这次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可以解释的,这次完全不是我的错。”
熊孩子是那种明明做错了事情却依旧理直气壮、平淡镇静的小孩,天知道,他那样一副稀松平常、死不悔改的样子更加让人来气。
洛栀气得头顶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她抓着皮鞋,用鞋尖指着某个熊孩子,粗声道:“你去剃个光头,我就听你解释。”
江白泽心道,剃光头是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我新染的奶奶灰还没留几天,打死我也不剃光头。
表面上,却是一淡漠的样子:“我没有一个人去染头发,是跟爸爸一起去染的,就连爸爸都染了,我知道,洛小栀你肯定是觉得没带你一起去染头发你觉得不公平,这样吧,我跟爸爸陪你一起去染一个一模一样的发色吧,这样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奶奶灰,多酷啊!”
江怀荆不过上楼拿几本书,下到楼梯口,就见到客厅内鸡飞狗跳。
洛栀——那个在他面前温顺柔美、乖巧懂事的女人,抓着鞋子追着他儿子打。
江怀荆看着这一幕,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
原来你是这样的洛小栀。
一面,江怀荆觉得出乎意料,但另一面,又觉得情理之中。
在他面前的洛栀,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透着浓浓的掩饰和虚伪。
或许,这样生动的会气到抄起鞋子追着儿子打的洛小栀才是真实的她。
这样的她,或许不再仙气飘飘,却有一种真实的人间烟火的味道。
只不过,欣赏归欣赏。
江怀荆想到自己头顶的那头奶奶灰,琢磨着自己,待会儿会不会被洛小栀抄家伙打。
再仔细一想,陡然明白过来,他大概被儿子套路了。
小孩儿利用了他对洛栀的认知差,忽悠他去理发店担保他做头发,还顺带着忽悠他去染了,这会儿还要把锅甩给他。
这小兔崽子,那叫一个奸诈狡猾,一般人真不是对手。
亏他一直觉得小孩儿又暖又撩、又萌又酷、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学霸,合着这些都是假的,真实的他,标准熊孩子属性。
洛栀听到某个熊孩子居然说是他爹带他去做的头发,还一起染了个奶奶灰,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记忆里的江怀荆,高冷得要命,头发从来一头墨黑,只请顶级的发型师每周修剪,他的发型,多年如一,多一厘米少一厘米都不曾有过。
这样严谨、刻板、顽固、偏执的男人,怎么可能去染奶奶灰。
而且江怀荆对小家伙压根不熟悉,对江白泽毫无父子亲情,这样冷淡的人,怎么会做出带小孩去染头发这种事情。
洛栀冷笑一声,道:“江白泽,你别想狡辩。”
下一秒,她被打脸了。
她不过是一抬头,不经意的一瞥,就见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中央,扶手旋转处,江怀荆穿着毛衣、牛仔裤,捏着两本书,顶着一头奶奶灰站在那里。
洛栀看到小家伙银灰发色,知道这是染的,毕竟小家伙不止一次念叨过要去染奶奶灰,念叨了有一年了。
但楼上那个,染着那样的发色,洛栀只觉得不真实。
嗯,这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重新看一遍。
闭眼,睁眼,还是一模一样。
揉眼睛,再揉眼睛,还是一层未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上下红雨了,江怀荆染奶奶灰了。
洛栀一瞬间根本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一切,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回事?”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的何止是洛栀,江怀荆登时也有一种无颜以对洛栀之感,他一个成年人、奔三90后、爷爷辈的老男人,居然被一小屁孩套路了一遍。
说出去都有点丢人。
江怀荆不由得看向江白泽,小孩儿站在暖丽春光下,顶着一头银发,精致漂亮得就像是天使落入人间,但他笑容狡黠,眼神间透着股蔫坏,头顶恶魔犄角初现峥嵘。
天使面孔、恶魔心肠。
江白泽。
江怀荆经历了此生最憋屈的一天,他被儿子坑了,却还是认命地给儿子背锅。
无他,他一个大老爷们,要是真的承认是被儿子套路得去染奶奶灰,那叫一个丢人现眼。
而且,江怀荆,绝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他真不至于把这次的责任怪到小孩儿身上。
这种事情发生了,错就错在他这个大人身上。
江怀荆语调稀松寻常地解释道:“就跟小孩儿说的那样,昨天,我跟他一起去染的头发。”
旋即,看着她手上的鞋子,笑谑道,“你不会也想抄起鞋子抽我吧!”
洛栀:“………………”
洛栀这才意识到她抄着鞋子打算抽人的行为多么粗俗不雅,事实上,在江怀荆面前的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美丽、温柔、淑女、贤惠,俨然二十四孝好老婆。
如今甫一离婚,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把自己的那只鞋子重新放回玄关鞋架上,重新穿上另一只拖鞋,这才拖着登机箱进到屋内。
她抿着唇,笑容甜美极了,顺其自然地假装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我去放下行李。”
当然,不忘转头,冲着江白泽露出一个可爱中透着狰狞的笑容,那意思很明显,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扔下这句话,洛就进到电梯,上到二楼主卧内,把登机箱内的东西规制好。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算是从沸腾怒火中冷静下来。
她哪里看不出来,江怀荆这是在给江白泽那小崽子背锅。
以她对江白泽那小崽子的了解,他肯定是趁着她不在家,就忽悠他爹一起出个门做了个头发,他头发本来就染过,自然可以用经常做头发的说辞打动江怀荆,江怀荆对他跟小家伙压根不熟,见小孩儿染了深色的头发,便以为染个浅色的头发也没什么。
就是不知道江白泽到底说了些什么,居然忽悠得江怀荆也染了同样的发色。
当然啦,也有可能,江怀荆要离婚了,打算染了头发重新开始,毕竟中国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重头开始,他离婚染个酷炫点的头发也理所应当。
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洛栀打算和江白泽同学单独聊聊!
她拼命压榨着自己的脑细胞,琢磨着有什么既痛苦又温柔的手段可以招呼在小家伙身上,类似送到澡堂子搓澡那种。
真的,要不是小孩儿几天前刚送进去搓过一顿,洛栀怕他的皮肤受不了,她真的想立马再次送去澡堂子,请几个大爷给小家伙再搓几顿。
熊孩子,太他妈欠收拾了。
而楼下,江怀荆见洛栀进到电梯,前往二楼,淡然地下到楼下。
江白泽这会儿算是图穷匕见,他也不打算掩藏自己了,吐了吐小舌头,淡然地坐回画架前重新画他的苹果。
那气场,那气度,简直绝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泽爷各种风轻云淡。
江怀荆看着小孩儿五岁就养出的从容不迫、泰山崩于顶而色不改的平静气场,都不知道该夸这小孩儿妖孽呢,还是该骂这小孩儿妖怪呢!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他语调平平地吐出两个字:“坑爹!”
作者有话要说:泽爷:我凭实力坑的爹,休想让我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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