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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去跳舞”巴利小姐十分亲切地说着,拢了拢自己的披肩,却因为自己的动作让自己性感的胸脯抖动了一下,挤得紧、胸口又低的衣裙更衬得她性感。
“嗯刚好在这休息一会。”阿黛尔无意于多说,也不想要和她辩白自己原本是主动留在这里陪着莱奥照顾她家的小妹妹的。
“也是。”巴利小姐点点头,似是十分赞成,“这里厨师的手艺很好,玉米鸡肉甜汤做得可好喝了,一定不要错过啊。”
时间将近零点,一会就该上白汤之类的夜宵了。
根据主人家的安排,场地这边自有专门的负责人来按照举办方的需要准备,实际上可以理解为是承包给了此处或是其他俱乐部,不过也有从自家带厨子过来的。
阿黛尔是第一次来这边参加,自然也没有尝试过这里的手艺。
“今天是复活节舞会,夜宵会很丰盛的,别担心,一定能够吃饱。”
阿黛尔只觉得自己手上的水果好像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不是真的饿,但被对方一本正经地当做是饿坏了来对待,她又觉得十分噎得慌,从心理上尤为如此,仿佛一股气憋在心里头,怎么都顺不下去。
阿黛尔以前一直担心自己对她某些言辞的不适,可能是自己过分敏感了,而且她也不喜欢无缘无故地怀疑一个看起来挺好的姑娘。
但现在,她觉得这一切的巧合连成了一条线,总归那一头的苏菲巴利小姐并没有看起来的这般无辜,凭着这个表面笑眯眯实际口吐恶人言的行为,她绝对是“恶心人专业的”。
阿黛尔放下了手上的盘子,然后放下了叉子,把东西全都收拢好,摆摆好看了,然后才收回了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挺直脊背,微笑着看向苏菲巴利小姐。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保持着弧度不变的笑容看着对方。
莱奥也觉得那话说得真恶心人
现在哪个姑娘不是控制食量让自己能够苗条一些,在外头的时候,更加不会有什么随便吃东西到吃撑的程度,多得是压根不吃或是小抿一口汤就算了事的情况,实际上根本不会有太多的姑娘以“吃饱”为目的去放开在舞会上吃东西,结果苏菲巴利非得说“吃饱”。
只有平民甚至奴隶才会一天到晚想着吃饱这样的事情,贵族小姐都不会以此为荣的。
结果她非要这么说话,但说是真的计较起来,反而又显得过分小心眼了,说一句希望对方能够吃东西饱腹好像也不是个贬损人的东西。
反正就是这么不上不下的,怪膈应人的,但偏偏她还一副我为你好的表情,看起来这笑容不能更美了。
莱奥于是跟着阿黛尔一起保持沉默,就这么微笑着看着她。
苏菲巴利话语说完,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过是微微一停滞,随后便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接着若无其事地问候,切的也是惯常的话题,比如说最近的时尚流行,或者是夸一夸今天的舞会。
这个话题是她们能够接的,万能的话题,她又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观点,面对什么事情仿佛都是模棱两可的想法。
阿黛尔这时候才发现,对方不是真的那么和她投契,而是她很会看眼色,甚至为了这个目标能够忍下自己所有的想法
随便做个假设,比如阿黛尔喜欢白色,莱奥喜欢粉色,巴利她喜欢红色,在莱奥说了世界上只有粉色最好,阿黛尔说了白色才是万能的颜色之后,巴利小姐愣是能够找出一个中间选项,她是不会说自己喜欢红色的,哪怕她一直穿的就是红色,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喜欢红色,她只会说自己很喜欢用白色搭配粉色,那样看起来会显得十分端庄优雅。
于是,在她想要努力地切上话题,并且讨好一下两人,让气氛变得和谐起来的时候,通过压抑自己的想法,她还是能够让一切看起来是和谐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本性不是这样的人,这也是阿黛尔第一次和她见面印象还不错,但后面相处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原因,她不可能一直压着自己,委屈自己去奉承其他人,迎合别人的口味。
尤其是她原本的性格十分强硬、自我。
比如,她不会说自己喜欢红色,但会对喜欢白色和粉色的两个人建议,只有红色才能够衬得肌肤状态最好,并且会繁复强调自己的观念,直至两人把手头所有的东西都换成红色为止。
当然,苏菲巴利小姐同样是不喜欢其他人和她撞色的。
她甚至强势到不愿意友人和她穿差不多的红色衣裙,不愿意有其他人看起来和她类似,不然也不会去打压那些她以为的可能对手。
她会强制输出自己的价值观,对于别人的自我坚持也会表现出她极为自私毫无包容感的自我,她会直接无视别人的意见,然后用自己的方法强制要求其他人同意她,比如说去找那些对她有好感的男士来赞成她的意见。
当她很懂得和男士的说话技巧时,在拥有这门语言艺术的情况下,大部分的姑娘出于在陌生男士面前的脸面维持的需要,而憋屈地接收下这种价值的输出。
所以,虽然她看着在舞会上温温和和的,和两个人说话也十分和谐,十句有八句是赞成附应两个人的话,但大家都知道其实彼此都没有走心在说话
可谓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极致了。
莱奥和阿黛尔原本说话挺开心的,可以谈一点少女心事,也可以自在地偷偷在低下评论到场的每一位绅士,考量他们是否适合结婚。
结果现在苏菲巴利小姐加入进来,她们便不能够这么自在地说私房话了,不得不进入社交状态,说那些假大空的虚伪之言。
莱奥心里厌烦至极,阿黛尔也不喜欢这种社交。
如果她没有碰到莱奥这个可心的朋友,阿黛尔也不会有这种烦躁的感觉,但她意识到了在这个时代,还是能够找到与她思想可以彼此包容的友人,可以说一些真心话而不是那些没完没了的装扮、男人有关的话题,主要是那些话很多都是假的,比较表面,就算是不喜欢什么,也不能够直白地说不喜欢,那会落人口舌。
阿黛尔在这个位置上,代表的是裘拉第公爵家的脸面。
她不是莫嘉娜那样天真的闺阁小姐,可以被爸爸和兄长维护得很好,就算出去应酬,也不用担心自己出了什么纰漏,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哪怕是喜好也不足以成为令人担忧的事情,都可以别圆过去。
出嫁以后,也有靠谱的娘家兄长等亲属来为自己的撑腰,就算不能离婚,也能够自在地分居,享受贵妇生活。
阿黛尔想要达到这一点,无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也要承担更多。
她父亲年纪可不小了,如果可以,她是不希望自己的未来生活有半点让他老人家操心的地方,就算有,恐怕裘拉第那边也没有可以帮她主事的了,再说出嫁以后,她所有的都被归到了丈夫那边,想要彻底分割出来是不可能的。
莱奥是雨果家的长女,她十分能够体会阿黛尔这位仅剩的公爵独女的心情。
若不是她前头哥哥姐姐都早逝,她也不会成为备受看重的雨果小姐。
这份看重也成为了一种压力,占了“长”或“独”名头的孩子,总是要负担起家族的责任的,哪怕只是个女孩。
两个人相视一眼,阿黛尔挑了挑眉,莱奥与她很快地做了个怪腔,然后再苏菲巴利小姐转头看来的时候,用手帕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就露一双带笑的眼眸在外面。
“怎么了”阿黛尔微笑着问。
“说起来,我听说你们和普鲁克先生打牌,赢了不少钱”
“是啊,”阿黛尔一边心想着“来了来了”,一边自然地应对,“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玩,说不定我也能赢你一点呢。”
阿黛尔这话说得格外天真,果不其然苏菲巴利小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后面的话一下子好像也说不出口了。
“我是觉得是不是拿一位绅士那么多的钱不太好啊”她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犹疑,“好像会被误会”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莱奥一下就笑了,她挥了挥手帕,摆摆手表示不可能。
“当时还有杜瓦尔一家在旁边看着呢,又不是只有阿黛尔一人赢了牌,再说她也输了好多次的,不过是最后算起来,略有一点小收入罢了。”
“这可是光明正大地赢回了钱,是哪个不长眼的没脑子才敢乱传公爵小姐的流言啊。”莱奥笑眯眯地看着巴利小姐说话,只觉得终于轮到了自己登场的时候,一连串说得又快,又含着刺,压根没想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再说了,普鲁克先生也不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吧,他可是公主之子呢,怎么会连这么一点钱也要斤斤计较”她笑了笑,仿佛真的不太理解,面上全是困惑。
“这点钱也要计较当然了,我和阿黛尔也不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更不是那种不体谅人的家伙,如果他真的舍不得又何必一直玩下去呢筹码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啊,而且我看当时他打得可开心了”
“是啊。”阿黛尔笑着接下来,总不能让莱奥一个人输出吧。
“打牌嘛,不就是图一个开心,一点钱财不过是打牌的彩头,去问问哪个夫人先生,想必都是不会觉得奇怪的,现在哪还有不赌点小钱的牌局呢”
“明明普鲁克先生当时可开心了,玩得一把把不停,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怎么突然就开始计较起了那一点小彩头的得失显得怪小家子气的。”
阿黛尔看向苏菲巴利小姐,在对方略有一些惊愕的表情里,笑着问道。
“这不是苏菲你自己臆测的吧,普鲁克先生不会真的”她压低了一点声音,“这么输不起吧”
“我也知道,这数额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他来说”阿黛尔十分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含糊过那些猜测,“若是他真的舍不得,我会去就让人给他送过去吧”
“哎,这”苏菲巴利小姐先是顿了一会,似乎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两个人说的话,随后她就已经有了应对法子。
“你们两个急什么啊”她依然笑得灿烂。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下次若是打牌,一定要带上我。”她又看向阿黛尔,笑道,“若是真的能赢我,那也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不是吝啬那点路易啊,和你一样,这点开销我当然是出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