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怪的感觉几乎是转瞬即逝。
因为下一秒,席星微微垂眼,错开了与她的对视,也避开了她直勾勾的目光。
他偏过头,往前走了几步。
少年站在护栏前,那双骨节明晰的手搭在上面,稍稍用力,握紧栏杆,仿佛在隐忍什么。
冬夜的风带着冰冷的凉意,吹在脸上,除了刮得生疼,也叫人清醒。
就差一点。
好险,好险。
黎月恒站在原地怔了几秒,眨眨眼,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手放在胸前,心底的悸动似乎没刚才那么强烈了,慢慢地归于正常。
只是脸颊莫名的热度还未褪去。
不管怎么吹风都没用。
黎月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的,像被放在锅里蒸熟的豆沙包,热乎乎,也软乎乎。
揉了两下,她又眨眨眼,难得露出懵懵的一面,皱着鼻子,小声喊他“球球,我有点儿热,是不是发烧了”
席星回过头,他背后就是广阔无垠的夜空,逆着月色,风带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黑眸望过来,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淡漠。
“去屋里。”席星说。
“哦。”黎月恒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他房间。
她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床尾坐下,人往后仰,直接躺了下去。
身体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黎月恒歪过头。
席星在书桌前坐下,见她霸占了自己的床,也没说什么,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的侧脸。
轮廓线条流畅又好看,修长手指抓着黑色封皮的书籍,在顶灯光线的映照下,那双手显得更为冷白。
黎月恒仔细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我有一个问题。”
席星“说。”
黎月恒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反着拿”
席星“”
毕竟身为附中公认的高冷男神,在这么尴尬的时刻,他也依然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书转了个圈翻了个身。
“我还有个问题。”黎月恒又说。
“”
黎月恒不理会他的沉默,自顾自开口“我刚刚说我好像发烧了,你居然都没反应你不打算管我了吗”
席星掀了掀眼皮,终于抬眼看向她“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黎月恒撇嘴,从他床上爬起来,坐直身体,小腿在床边晃啊晃的,“你怎么还记着上次的事”
“我当时遇见那种糟心事,本来心情就不愉快,你还来教训我,那我肯定不高兴嘛。”
“我又不是故意跟你置气的”
越到后面,话音越小。
最后一句几乎已经微不可闻。
席星叹了口气,放下手里那本只为做做样子、欲盖弥彰的书,起身,停在少女身前,垂下眸“你发烧的样子我见的还少吗”
“”
嗯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
席星抬起胳膊,指尖隔空指了指她的脸,淡声说“建议你去照照镜子。”
席星房间没有镜子,黎月恒只能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她没开美颜,真实的皮肤也跟磨过皮似的,白皙又细腻。
脸颊染着浅浅的绯色,嘴唇也红润,宛如四月花园里盛开的蔷薇花。
完全完全没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行吧。
黎月恒合上手机,开始沉思。
既然不是发烧,那难道是“发情”两个字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害得黎月恒把自己呛得半死,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见状,席星挑起眉“你这是打算没病装病”
黎月恒“”
黎月恒捂住心口,咳嗽咳得更厉害了。
寒假没过多久就是春节,按照农历来算,对于中国人而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的一年开始。
黎家在临城扎根多年,虽然称得不上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到底也是富贵人家。
黎老夫人年事已高,喜静,常年住在远离喧嚣市区的祖宅里,平常只有几个保姆阿姨陪着。逢年过节,黎月恒都会跟父母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
车子驶离市中心,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门口。
“先生、夫人,还有小姐。”等在门口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礼貌地朝他们打招呼,略略弯腰,请他们进门。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黎月恒不太适应这一套,只是老夫人思想比较封建守旧、注重礼仪,她也没办法说什么。
老夫人一共只有两个儿子,黎父是大哥,所以黎月恒还有个叔叔。
叔叔一家来得比他们稍早一些,此刻已经坐在厅里喝茶,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男生看见她进屋,立马就冲了上来。
“姐,姐”黎宸边喊边跑,一脸激动,要不是及时刹车,怕是能一头撞进黎月恒怀里。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姐弟俩关系一直不错。
尤其是黎宸得知姐姐身体不好,从小就发誓自己将来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要保护姐姐。
不过说是这么说
小学的时候,这熊孩子每次惹了事,第一时间就是冲到她的班级来找她求撑腰。
但黎月恒在学校的时间不多,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席星帮的忙,这也导致了这小屁孩跟席星比跟她还亲。
黎月恒见他这个反应,眉梢扬了扬“说吧,你又有什么事”
黎宸笑嘻嘻地“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席星哥哥怎么没过来我还想找他要他初一的练习册呢,借来参考参考。”
这只是委婉用词。
说白了,他就是想抄作业。
他们的老师丧心病狂地把末尾的答案全撕了,让他自己写,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虽然他们相隔三届,练习册版本不同,但总归还是有不少重复的内容,能抄一道是一道。
黎月恒丝毫不意外,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不过我也有啊,你怎么不问我要”
黎宸犹犹豫豫“姐,你的要么是空白的要么就是错的,我抄你的还不如自己瞎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