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北荒,天之尽头。
茫茫无尽的漆黑阻断前路,望不见底的深渊之下,冷冷寒风呜咽,那无形的寒风好似来自九幽,笼罩着这片生灵禁区。又有劫火肆虐,焚魂炼魄。
但凡活物落入其中,便会血肉化泥,魂魄受炼,白骨寸寸被剐成灰。
在极致的苦痛中死去,尸骨无存。
这便是世人口中的天渊。
这一天,呜咽的幽风中,突然传出簌簌声响,无尽深邃的天渊之下,似有万鬼哭嚎。
紧接着,汹涌的火海如浪涛被人斩开,一只枯瘦的手掌从峭壁下方缓缓探出,出现在悬崖之上。只剩森森白骨的五根手指深深陷入了山石中。
有人从天渊之下爬了上来。
半年后。
锦绣人间,已成炼狱。
遥悬于天际的悬天峰上,山门大开,来自神州各大势力的修行者尽聚于此地,每个人都行止匆匆,眼神深处透出掩饰不住的焦虑。
“听闻那魔头下一个目标就是悬天峰了,该如何是好”
众生百态。有人惶惶不安,恨不得立时便逃了开去。亦有人目眦欲裂,脸上现出冷笑之色。悬天峰山门中乱成一片。
“怕他什么如今我百宗之人齐聚一堂,还用担心区区一介半废之人管教他有来无回”
“呵说得简单,那人历劫火而不死,怕是早已破了天人界限。否则足下又何必抛家舍业来到此地,何不早早与那魔头决一死战,一了恩怨”
“你”
眼看一场内讧似乎倾刻间就要上演,那些负责待客的悬天峰弟子连忙上前制止,将之劝阻下来。
看着这些平日里赫赫有名的宗门掌教、神州高手,大部分都是神情紧绷,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反而焦躁如大难将临前乱蹿的蛇鼠,这些悬天峰弟子心中颇有江湖传说幻灭之感。
“该死该死”
“该死的晏无生”
“已经沦落天渊,受劫火炼魂二十年,迟早魂飞魄散为什么还不肯乖乖去死,非要再一次祸乱人间”
毕竟是在悬天峰地盘上,自然也没有谁愿意做那恶了主人家的恶客,只好把那满腔怒气和说不出的恐惧都发泄在外敌身上,手指却是止不住颤抖。
“当年一念之差,不料竟铸成大错,实在不该心慈手软”人群中,有人恨声说道,“如今此獠爬出天渊,血洗神州百宗,宗门数千年传承一朝破灭,我等更是有若丧家之犬一般若不将之挫骨扬灰,又有何面目面见先辈”
众人咬牙切齿,毫不顾惜从前的高手风范,口中不断吐露出各种恶毒诅咒之语,显然是恨毒了他们所说的那个人。
但这样的恶毒诅咒又何尝不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忌惮与恐慌
周围那些年纪尚轻的悬天峰弟子难免目露惊奇之色。这些年来,在各大势力有意无意的遮掩之下,有关晏无生的一切早已被彻底掩盖。
他们悄悄询问身边的师兄师姐“这晏无生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有如此能为,引得神州百宗一齐讨伐”
“晏无生”闻言,一些经历过当年那场动乱的修行者眼神不由恍惚,似乎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幕幕,而那道恐怖身影所留下的阴影也不知不觉又一次在他们心灵中浮现,“此人是我神州千年以来天资最高之辈,也是当今天下祸患之源”
“晏无生并非他的本名。据说他本是王侯贵胄,生来尊贵,后来遭逢变故,流落江湖,幸得我悬天峰收容,才有安宁之日。”
“可他非但不知感恩,反而火烧悬天峰,趁机离开宗门,更是自甘堕落与魔道阴魁门为伍”
“阴魁门就是当年那个杀人炼尸、抽魂炼魄,无所不用其极,为正魔两道所不容,最终引起众怒,被太上道门一举覆灭的魔道宗门”
“可不是吗”立时便是一声冷笑传开,“晏无生自甘堕落,不但与臭名昭彰的阴魁门为伍,还在阴魁门被灭之后,携带其传承至宝一路潜逃,与我神州百宗为敌,所过之处灾祸四起这等不明是非之辈,便是天资再高,也难容于世”
至于之后对方是如何在一路追杀中险死还生,突飞猛进,甚至数度反杀,斩落无数修行者,以至于魔焰滔天的事迹,这人只一笔带过,并未多提。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上代执天阁阁主耗费自身寿元推演天机,联合百宗布下天罗地网,终究逼得他经脉俱废,道种蒙秽,无处可逃,不得不只身跳下天渊。”
“天渊”
那些后辈弟子听得倒抽凉气。
天渊之险众所皆知,一向被视作有死无生之地,如今这晏无生居然能从天渊之下安然重返人间
他们情不自禁说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这个晏无生,究竟是人是鬼”
“管他是人是鬼哪怕真的是鬼,这一次也要让他彻底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天地间忽然浮起飘零大雪,片片飞羽轻盈曼妙,点缀山岩绝壁、亭台楼阁。
狂风呼啸不绝。
千里之外依旧是晴空万里,悬天峰千里之内却是风雪如瀑。似乎眨眼间便换了人间。
“这是天象之变”
“不错,的确是至少天人境修行者才能引动的天地异象,而且是一种此前从未现世的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