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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坐在李安言的车上,沈姣看着窗外的月亮陷入沉思。
小时候总觉得月亮会跟着人走,长大后才明白,原来月亮不会跟随人走,月亮一直都在原地。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你……还好吗？”
李安言边开车边时不时用余光去观察副驾驶座上的沈姣。
小姑娘小脸微绷，脸色煞白，眼眶也红红的。
“我没事的。”沈姣的眼神不自觉地晃了一下，将眼眶里的泪水收敛了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她打起精神,转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来片场了？”
过往的灯光掠过他精致的脸庞,李安言的喉头滚了一下,假装随意道：“路过,听说你在拍戏,顺便过来看看你。”
他特意强调了顺便两个字。
沈姣无暇想太多,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似的,左手不安地转动着右手的戒指。
李安言自然很快注意到了。
“这是……你们的戒指吗？”
“嗯？”沈姣反应慢了几秒,发了片刻的愣，最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离婚后还不摘掉？”
是啊，为什么呢？
金熙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约束她呢？
就算他不答应也好，他生气也罢，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沈姣想到这里想拔掉戒指,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就像她一直沉溺于金熙给的温暖，怎么也出不来。
她当初决定离婚那天，用肥皂搓了半天也是废了半天才□□的。现在没有润滑剂怎么可能拔得出来,但沈姣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这么执着。
手指很快被她揉搓得通红，沈姣执拗地要把戒指摘掉。
李安言不再说什么。
疼痛从手指开始蔓延，席卷了全身，小姑娘低垂着头，一边的头发落下来，盖住了她的半张脸。
好一会儿，她没有了动作，只是手指依然卡在戒指的位置，肩膀开始无声地颤抖。
李安言知道，她哭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她。
“哭吧。什么都会过去的。”
什么都会过去的。
他会过去。
他们的十一年会过去。
现在的痛苦悲伤也会过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从选择离婚那天，她早就做好准备会有今天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呢。
沈姣终于不再咬牙，放声痛哭起来。
*
还好到家的时候，杨曦朵不在。
沈姣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微信里有2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李安言让她早点休息的信息。
还有一条是杨曦朵说不回来过夜的信息。
她回复完信息，把手机丢到一边，一下倒在床上。
金熙没有发信息来。
她想了想，又打开手机，把金熙的对话框删除了。
手指上的戒指依然刺眼。
她刚才急着在车上摘掉它，结果手指肿了一圈，刚她在卫生巾用肥皂搓也拔不下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关了灯睡过去了。
这一晚梦到好多事。
她又回到了多伦多。
他们最好的时光。
清晨她想赖床金熙不肯，一下掀开她的被子，把她拎起来去晨跑。她上眼皮耷拉着跟在金熙的后面。午后搬两只小藤椅和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种了好多花和食物，但是料理的却是金熙，因为她总是不小心把植物养死了。邻居家的猫喜欢跑到他们院子里偷吃花，金熙很不喜欢那只英短，可是她喜欢的不行。如果哪天她做了秋刀鱼，她就会偷偷在院子里给猫留上一条。后来那只猫不在了，沈姣能感受到金熙好像也跟着很失落。只是他从来不说。
就是一些很平常的小事，那么简单又那么幸福。
沈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嗅到了枕巾上泪水的味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眼角干巴巴的，还有泪痕。
今天没有拍戏，一整天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处理事情。
一直到天暗了杨曦朵打了个电话过来，沈姣才发现她居然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可是却一点饥饿感也没有。
“之前推迟了的开机仪式定在明天了，你别忘了来啊。”
沈姣揉了揉太阳穴。“你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陪沈昭在凤城看项目呢。”
“凤城？”
凤城离南城并不远，开车三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你们现在进展到哪步了？”沈姣轻笑了一声。“我哥现在工作都要带着你了？”
“哎，一言难尽。回来再和
你说吧。”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沈姣挂掉电话。
她们的三人小群里，夏冉冉连发了十几条叹气的表情包。
【祖国小花朵：怎么了，宝贝？】
【冉冉夏日晴：我今晚估计又要加班了。】
【祖国小花朵：哇塞，你老板是不是人啊？不对，他就是狗。】
【冉冉夏日晴：我哭了！今天老板和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前天还对我们的方案表示很满意啊，今天就各种推翻，我感觉温经理都快崩溃了！】
【祖国小花朵：宝贝，你要不辞职来我公司？我给你开高工资！】
【冉冉夏日晴：那我不是变成被包、养的了！不行！】
【祖国小花朵：不愧是拒绝了金羡信用卡的女人(大拇指）】
……
她们还在说什么，沈姣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她没有和她们提昨晚的事情，也不打算提。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在用工作发泄情绪。
就像她现在一样。
什么时候，她变得和他那么像了呢。
就连悲伤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就像《志明与春娇》里一样，她也很努力地想要摆脱他，将他从生活里剔除干净，结果却发现，她变成了另一个他。
是的，她离开金熙不是因为不爱他了。
恰恰相反，她离开他是因为她太爱他了。
爱到不满足于仅仅只是经济上的慷慨。
她要的是双向的爱。
是他的心。
当你越想要忘记一个人的时候，就越会想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这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他。先走开的人也许是因为爱太满，爱得越满的人其实越想放弃。她刻意地让自己的生活中不再出现他的影子，却总是能想起很多与他有关的事情，想起这十一年以来的一点一滴。
她打开桌上的糖果盒。
五彩的糖纸包裹着色素染成的水果硬糖。她从小就爱吃这个，后来蛀牙疼了在金熙的训斥下她才勉强改掉了天天吃糖的习惯。但是偶尔不开心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吃糖。
好像离开金熙以后，她吃糖的频率不知不觉就变高了。
糖衣在舌尖化开，甜到发腻的草莓味在唇腔蔓延。
她低下头，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那里空空荡
荡，只留下一个红肿的痕迹。
*
南城香格里拉。
《谍战》的开机庆祝晚宴。
主演以及一些投资方大佬悉数到场，觥筹交错间，星光璀璨。
沈姣今天一袭素雅的丁香紫旗袍，上面细腻的工笔牡丹写意花案，入画的气骨整个人像是从水墨山水画走出来的撑着油纸伞的江南女子。即使她今天刻意保持低调，也能让人很轻易地在众星璀璨中注意到她。
沈姣刚一进门，杨曦朵和白晨程端着红酒杯就过来了。《谍战》是公司今年的重头戏，作为星艺娱乐的副总杨曦朵自然也是要到场。而白氏集团也是投资方之一，白千金是杨曦朵的闺蜜，便也来凑凑热闹。
“怎么打扮得这么素？”沈姣今天的妆容也很淡，要不是五官太过于精致还有别样的韵味，一般人根本hold不住。
杨曦朵斜睨了一眼不远处众星捧月的苏晴儿。
“你该不会是怕那女人回头又买一堆水军来黑你艳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