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三世下车的那一刻,理查德克伦威尔就让随行的王室仆人们拉开帘幕,挡住国王夫妇的行程路线。
率先下车的约翰娜本想扶一把胡安娜王后,但是威廉三世下车时顺手做了她的工作,所以约翰娜也只能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让女仆们拿出胡安娜王后的替换衣服,服侍着女主人到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换下一身十分累赘的巡游服。
“巡游的各站做好了接应的准备没”威廉三世在帐篷里换下了沉重的王冠,由理查德克伦威尔给他戴上一顶较为轻便的帽子,然后又脱下重的要死的猩红披风。
国王的巡游服几乎和加冕服一般无二,所以约翰娜说给胡安娜王后的安慰之语,还真不是夸张。
“沿路的多塞特郡,萨默塞特郡,德文郡,以及康沃尔郡都已经做好了接待工作,全都是由多塞特侯爵大人负责的。”威廉帕尔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向全国通知了国王要巡游的消息,所以各地的大贵族们都有准备。
除了冥顽不灵的珀西家族。
只可惜亨利八世早就以支持西摩家族反抗威尔士亲王为由,将珀西家的爵位撸得一干二净,所以诺森伯兰郡的控制权都交给了曾经的郡守塞西尔爵士,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位财政大臣就会得到曾属于珀西家的爵位。
“多塞特侯爵夫人希望您能将她们的宅邸作为巡游的第一站,并且还向我透露了她们的政治诉求。”理查德克伦威尔压低声音道“他们为此支付了三百英镑的好处费,而且是我得到了这笔钱。”
“还有谁是他们的收买对象”威廉三世从不担心理查德克伦威尔会对他说谎,因为这个人和他的父亲一样,是最忠诚的保皇党。
“达德利爵士、帕尔爵士、以及塞西尔爵士都收到过这笔钱,只是帕尔爵士托我将钱转给您,而塞西尔爵士则是将钱捐给了您在威尔士建立的亨利凯瑟琳修道院。”
“还真是聪明的做法。”威廉三世侧过头,让理查德克伦威尔替他把衣领子上的花边整理好“你也不必把多塞特侯爵夫人的贿赂上交给我,直接收下便是。至于达德利爵士”
威廉三世想起了历史上的九日女王珍格雷,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海军大臣。
“还是让威廉帕尔去盯紧约翰达德利爵士,我总觉得他想背着我去做什么。”威廉三世可是记得约翰达德利在历史上曾搞下过护国公爱德华西摩,并且还借机争夺英格兰王位。
而且在他被玛丽一世砍头后,他的儿子罗伯特达德利继承了父亲的野心,一度想成为伊丽莎白一世的王夫。只可惜父子二人都没赶上好时代,甚至连达德利家族都成了都铎王冠上的一阵风,在吹动了几颗宝石后,便销声匿迹。
威廉三世知道多塞特侯爵夫人还惦记着萨福克公爵的位子,并且还试图夺走被诺丁汉女伯爵所继承的那一部分。
“把第一站改为多塞特郡,怎么也不能拂了多塞特侯爵夫人的好意。”威廉三世在让理查德克伦威尔通知下去,将巡游的行程进行了小小的改动。
胡安娜王后有些奇怪于丈夫的突然变动,但还是在换车后,故意跟威廉三世聊起了多塞特侯爵夫人的事。
“前些日子,我去圣詹姆斯宫看望亚历山大时,安妮夫人克里维斯的安妮曾说过多塞特侯爵夫人有意珍格雷许配给约克公爵。”胡安娜王后直截了当道“只是在西摩兄弟下狱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然后多塞特侯爵便跟约翰达德利走得近了些。”
“他们又缺钱了”威廉三世深知自己的表姐一家有多么不善经营,所以才会养出了天真的九日女王,并且为了两千英镑,而将大女儿的监护权卖给了约翰达德利。
胡安娜王后以为威廉三世是在担心自己的朝臣和亲戚们走得太近,于是顺势说道“珍格雷小姐跟约克公爵同日出生,现在说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英格兰排得上号的贵族也就这么几个,你总不会希望自己的表外甥女嫁给一个乡绅吧”
威廉三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胡安娜王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事实上,他还真的考虑过让自己的表外甥女低嫁,因为这样一来,她们的后代就会因为血统不够而自动取消了王位继承权。
虽然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正当壮年,未来还会有许多子嗣,但是英格兰的继承顺序就是一个毫无逻辑,且根据掌权人的意愿,可以被多次更改的事情。
虽然在多塞特侯爵夫人的前头还排着里士满公爵,约克公爵,诺丁汉女伯爵,玛丽长公主及其子女,以及伊丽莎白小姐等七位继承人,但是从威廉三世的角度来看,这七位继承人中的六位,都有着明显不能继承王位的因素。
约克公爵的母亲从未被加冕,再加上他本人的身体状况,以及他已经献身于主的事实,所以即便是当上英格兰国王,也不过是个过渡角色。
诺丁汉女伯爵虽然是亨利八世的孙女,但是因为她的父亲是私生子,所以其继承权来源于母亲埃利诺布兰登。然而按照正常的继承法,埃利诺布兰登的排位应该低于她的姐姐多塞特侯爵夫人,所以诺丁汉女伯爵才需要借着威廉三世的养女身份,排到姨妈的前面。
至于玛丽长公主,光是信仰和嫁到别国这两大因素,就足以让议会退避三舍。
而伊丽莎白小姐是私生女,被取消继承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正挡在多塞特侯爵夫人前面的,也只有里士满公爵。
威廉三世不确定约翰达德利是不是动了争取王位的心思,但是他暂时还不想让多塞特侯爵夫人和约翰达德利成为儿女亲家。
“巡游结束后,你就把珍格雷接到身边吧”威廉三世打定主意道“我的表姐很少将注意力放在女儿们的教养问题上,所以珍格雷被放养地有些天真浪漫,这在与贵族的联姻里,是极为致命的。”
胡安娜王后立刻明白了威廉三世的心思,顺势说道“格雷小姐是个很虔诚的女士,也许她会乐于跟一些新教人士进行学术交流。”这便是要给珍格雷说亲的意思。
威廉三世看向窗外,感觉雾蒙蒙的天空压得人很不舒服。
而在马车经过一条田间小道时,威廉三世看见一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地主们,正用鞭子抽打着田间的佃农,而后者即便是被抽打地衣衫褴褛,也不愿离开这片田地,而是跪在马蹄前苦苦哀求着对方。
“他们是在干什么”胡安娜王后拿出眼镜细瞧着田地里的动向,甚至摇了下车铃,命令道“停车。”
前面的理查德克伦威尔拉下挡板,毕恭毕敬道“陛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胡安娜王后用拿着眼镜的手指了下窗外,随口问道“田间的冲突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法院不能受理土地冲突吗”
或许是胡安娜王后的口气有些严厉,所以理查德克伦威尔一时有些心虚道“兴许法院已经处理了土地纠纷,但是结果并不能让佃农们感到满意,所以才会出现这一幕。”
说罢,理查德克伦威尔还补充道“您要让他们上前说话吗”
胡安娜王后刚想说“要”,却被威廉三世打断了话茬“不用了,继续赶路吧”
理查德克伦威尔不由得松了口气,赶紧让车夫启程。
对于丈夫的冷血之举,胡安娜王后有些难以置信,但决不相信后者是故意漠视佃农们的生存困境“威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威廉三世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圈地运动,看来我们回到伦敦后,又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