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越发地靠近。
投在地上的影子,黑长黑长的,被光线扭曲了,仿佛随时会扑上去吃人的怪物,透着森森的冷气。
胡弃往后退,背脊都贴紧了冷硬的墙壁,那双修长得有些纤细的手,微微颤抖着攥着裤兜里的匕首把儿。
他的唇被咬得发红,肿胀。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蓄着泪花儿。眼尾处被涌上来的气血染成了红色,点在瓷白的肌肤上,仿佛是妖冶的花,无声无息地便能诱惑俗气到骨子里的,满脑子只要嘿嘿嘿的臭男人。
但偏偏,这人的眼神天生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固执。看人的时候,总觉带着俯视众人的怜悯跟贵气。
跟其他男性比起来,略有些单薄的身子,即使穿着简单到近乎丑陋的衣裳,也挡不住他自身浑然天成的卓然气质。
胡弃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兴奋。
猴子搓着棍子,呼吸沉沉。
他哑声戏虐“一个男娃娃,长得这样美貌,真是少见。今儿个我一个吃过牢饭的地下泥,偏偏就是要沾染你这朵云上莲我倒是要瞧瞧,在床上时,你们这些所谓的娇贵人儿,跟咱有啥不一样”
另一个笑起来,跟着附和“是啊,老子从小就被人骂脏,就连做个公交车都没人愿意跟我同坐我真是恨极了像你这样的,自以为高贵的人。老子凭本事挣钱,工地上蹭了一身灰,流了一体的汗,咋就成了下下等了今天不把你gan到叫爸爸,老子就是你龟孙,反过来让你gan”
“是啊,看着这样的人跌入淤泥里,挣扎死亡,我真是太兴奋了”
三人的身子都不怎么美观。
豆芽菜再怎么催促着它长大,终究都只能是豆芽菜。
胡弃听着这些胡话,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涨,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又好似响着尖刺的笛声,让他一阵恍惚。
“你们,别过来”
手里的刀子被捏得紧紧的,掌心里的汗水打湿了刀把儿。有些滑,但胡弃却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他淡棕色的眸子,被长长的刘海遮了大半,暗影投下,眼瞳的颜色居然透着浓烈的黑。
好似旋涡,在暗地里翻滚着死亡的气息。
猴子无所谓地笑
了笑“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说了我们就听”
身形一滞,猴子的笑脸猛地沉了下去。而后,他大踏步走到胡弃面前,伸手掐住了胡弃的脖子,微微使劲儿,胡弃的顿时涨红,张开口不要命地咳嗽了起来。
可捏着刀子的手,还没有暴露,而是掩藏在裤兜里,等待着一个完美地时机,给眼前这人致命一击。
他本就处于弱势,决不能轻易交出自己的底牌,让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
“胡弃,你记住了,在如今这个世界,没有异能的人,都只配做奴才你长得好看,我们瞧得起你,算是你小子的福气了”
胡弃眼角落着泪,死死盯着他看。
布满薄薄汗水的脸,莹莹泛着光,好似珍珠一般。脸颊耳根处的红色,更如动人的胭脂,触目惊心。
猴子忽的收手,气喘吁吁地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骂道“艹你娘的,一个男人临死的模样,居然也能将我搞得气息不稳,真他妈的妖怪”
他背过身,狠狠的拍了拍自己带着的棍子“起来,起来都还没干呢,咋就颓废了真是没出息”
其余两人都是以猴子为首,见其还没有碰胡弃,自然不敢当这第一个。于是只好强忍着,不断擦着憋出来的热汗,喘吁吁地看着胡弃的好模样,不停舔着干燥的唇。
其中一个急得昏了头,问起来“猴子啊,你好了没有,能不能行”
猴子头也不回,对着窗户不停拍打揉搓,就是想让自己的宝贝重新站起来,让它争争气。
闻言,怒吼“靠,你着什么急,不知道我正在蓄力么”
胡弃瞥了一眼正在对着自己矮小丑陋的家伙奋力蓄劲儿的猴子,视线往下,毫不意外就看到了一滩粘稠。
水管儿好似拧不紧,猴子越是急躁,就越是漏水。
滴滴答答地,让人心烦。
胡弃眼睫往下垂了垂。
真是有病,男人的特有病,难治。
被猴子这么一吼,其余两人只好委委屈屈地站好,尽管身子里火烧得难受,但也没有一个人再说什么。
胡弃在角落里,整个人是白色,却偏偏藏在了黑暗之中。
长发被汗水打湿,耸哒哒地落在额上,两侧。
天生就往
上提起的嘴角,忽的扬了扬。
“我”
猴子恶狠狠回头“有屁话就说,扭扭捏捏真当自己是个闺女啊”
胡弃的身子好似颤了颤。
他的声音冷清得很,偏偏在此刻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缠绵“我想事前洗个澡,可以么”
猴子看了看不争气的棍子,气恼地呸了几声,转身就扯住了胡弃的手腕,那细滑在他的粗糙当中,被磨得出了红色的勒痕。
“洗洗洗,真是娇气,还要洗澡,浪费时间”
那玩意儿起不来,也不好上去压人的猴子,想着趁胡弃洗澡的时候,再好好捯饬一下自己。
两个小弟都跟着呢,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丢人。
因此,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胡弃的要求,两个小弟急忙跟上了。
狭窄的浴室里,雾气蒙蒙。
热水哗啦啦的,胡弃站在莲蓬头下,慢腾腾地双手交叉抓住了衣摆,晶亮的水淋了他一身,紧贴起来的衣服,将他有型结实的身段,勾勒得完美。
那俩小弟,早就看直了眼。口中不断吐着热气,催促着胡弃赶紧洗。
猴子则越看越是泄精力,心口的火在烧,但身体却是没有那劲儿。这样的落差,将他憋得难受,也自愧得暴躁。
他是个男人,如此隐疾,他可不愿意承认。
“你到底洗不洗”
见胡弃动作慢,猴子吼道。
胡弃眼睫颤了颤,他低头看着地面,那双脱了鞋的脚,透着粉,过长的裤子,被卷起来,露出了脚踝,晶莹白皙。
他吐息“啊,很快了,马上”
三人。
猴子是力量变异者,其余两个,一个是水异能者,能凭空生产水。一个是跳跳异能者,一蹦老高,跟脚下装了弹簧式的,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他,普通人,一把刀。
能赢么
手悄悄往那裤子的口袋里探了去,当掌心触到那坚硬的刀把儿时,胡弃忐忑的心,奇迹一般镇定了下来。
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贞,但至少,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被侮辱。
窗外的天,忽的划过几道雷电,亮得惊人。
胡弃听到雷声,身子一抖,四肢好似被电击了一瞬,麻麻的,紧跟着,又好似充满
了爆发力。
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肌肉好似在开裂,被拉扯,疼。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脱衣服了”
猴子察觉到胡弃的不对劲儿,骂骂咧咧地走上前来,想要伸手直接将他的衣服给撕了,省得这人慢悠悠拖延时间。
“”
胡弃低头不语,他的眼睛,被头发完全遮住了,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他忽的喃喃道“马上,很快的”
猴子“那还不快点,你他妈这是逼我出手啊”
胡弃突然动了起来,垂头奔向了猴子,好似投怀送抱。
猴子一惊,大感意外,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眼前便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似的光,紧跟着,脖子一痛。
他想说话,但发出的声音除了“嚯嚯嚯”的喘息,便没有其他。
喉咙破了,被戳了一个洞。
鲜血喷洒,胡弃本来干干净净的身子,尤其是脸,全红了。
那棕色的眼瞳,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亮起了紫色的电花。
“你、你竟敢”
那猴子的一小弟,指着胡弃跟口吃了似的,涨得脸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弃将刀子一撤,猴子便瞪着眼倒了下去,血还咕噜噜地像温泉似的往外冒。
满身是鲜艳红色,披着腥味的胡弃,缓缓抬眼,他看着面前的两人,感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游走。
这样纯粹的力量感,让他高兴极了。
他歪头微笑“你们,也要来一刀么”
两人从这荒唐之中回神过来,立马怒了“呸,你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我们俩弄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还想给我们刀子吃,你怕是疯了,傻了”
“上,咱俩为猴子报仇”
气极了的两人,没有察觉到胡弃的不对劲儿,一个凝练出水球,一个蹲身下肢用力,都朝着胡弃,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胡弃看着两人,笑出声来。
他肩头耸动着,颤颤巍巍走到两人面前。
“不用报仇了,你们”
两人只感觉眼前飞来一道冷白的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双双瞪大了眼睛,断裂的头咚咚两声落地,鼓囊囊的眼珠子里,闪着不可置信。
“也去陪他吧。”
胡弃笑,笑得癫狂。
可笑着笑着,脸颊上便流下了两道
泪。
白净的浴室到处都是鲜红。
莲蓬头还撒着水,水哗啦啦撞击地面的声音,成了此间绝响。
胡弃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眼睛缓缓变回了淡淡的棕色,恍惚一瞧,清澈得很。
他拿拿起刀子,端详了一会儿。
“脏死了。”
皱眉,蹲身直接将刀子插到了猴子的胸口,仿佛,坟上一炷香。
长久的寂静。
忽然,胡弃站起来,神情慌张地在口袋里找着什么。
“完了完了”
当那包纸巾躺在掌心,里面仅存的几张餐巾纸已经被水浸得软哒哒后,胡弃双眼一红
“没了。”
他将这一包纸护在心口,紧张地到处张望,看到那吹风机时,飞快走了过去,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将里面易碎的餐巾纸巾拿了出来,用暖呼呼的风吹着。
纸巾被吹干,就是皱了点。
胡弃高兴得眉眼都带着温柔,他长舒一口气,将纸巾重新包好,放在了一干净处,而后仔仔细细地,在这个用着三人尸体的浴室里,淡定地洗了个澡。
换了一套衣服,胡弃将纸巾用塑料袋装好,藏在了背包的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