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眼”
模糊的声音从他喉咙间挤出来,楚天青反反复复说着这四个字,就像是此刻占据他心头唯一的执念。
不甘、痛苦。
最后,只剩下一层肉皮,他像水一般化在了地上。
围绕在花谣跟陆唯澄身边的黑雾逐渐散去,但还没等他们喘一口气,森林深处便传来了一声声熟悉的叫声。
是鲸鸣。
森鲸们似乎听起来格外兴奋,但又像是十分惊惧,一时间,花谣隐约觉得周身的树木都在微微颤动。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时,几乎是成为了血人的钟文向花谣跟陆唯澄跑来,他看起来,就跟倒在地上的楚天青一样吓人。
“谢”钟文似乎还能开口说话,但还没等他道谢的话语说出口,一层层宛如叠高海浪般的鲸鸣就不停传来,压过了他的声音。
心中的不安让花谣眉心紧锁,她果断示意身边的两人转身离开这里,迅速辨别了方向后,她向着起源赌场跑去。
陆唯澄跟钟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只是,几人才刚跑了几分钟,就被一道近乎狂暴的气浪震了个趔趄。
花谣向身后气浪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头巨大的灰色鲸鱼,从森林间缓缓升起。
它肆无忌惮地吞吃着森林间的什么东西,花谣定神细窥,发现竟然是一头头惊慌失措的森鲸。
一口紧咬住一个正想逃跑的森鲸,那头巨大的灰色鲸鱼随便咀嚼几下后便吞咽进腹,周身的雾气霎时间肉眼可见地变浓了三分。
心头猛地一颤,花谣不愿再看这幅诡异的画面,肾上腺素几乎已经飙到了极致,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赌场跑去。
是楚天青头上冒出的那些雾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事情向如此难以控制的局面发展
陆唯澄跟钟文二人体质比花谣好,敏捷值也比她高;两人轮流拉着她,才让花谣堪堪没有掉队。
又没命地跑了十多分钟,匆忙间差点跑岔了几道路口,三人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了起源赌场。
这时,赌场的门廊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玩家。
他们都惴惴不安地望向森林的方向,除了花谣外,不时也有其他玩家从森林飞奔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
在此刻,起源赌场的任务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人们神情凝重地望着森林深处,正上方那丛有如实质般凝结的黑云。
以及,那头身长肉眼测量已经约莫几千米的灰色鲸鱼。
跟身上长满绿芽、散发着淡淡荧光、看起来有种新生力量的森鲸不同,如今这头灰色的鲸鱼,看上去完全像是森鲸的对立面。
黑雾铸成的肉身,庞大臃肿的体型,它看起来,就像是死亡的代名词。
甚至,单是用目光直视它,花谣都似乎能闻到一股跟鲜活生命截然相反的腐臭味。
“呜”
它发出了一声如泣如诉,令人寒毛直立的喊叫。
接下来,这头鲸鱼似乎锁定了赌场的方向,如同一朵移动的巨大阴云,悄然无息地向赌场飘了过来。
它经过路径上的所有林木,都像是一夕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机一般,枯萎腐朽着倒在了地上。
一棵棵参天古树毫无反抗之力地倒下。
这头灰色的鲸鱼,越来越近了。
花谣几乎已经能看清楚它那双没擦干净的毛玻璃一般,极其浑浊的双目。
它周身围绕着的黑雾无声地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所经之地的生机,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强盗,掠夺万物生存的机会。
此时,站立在门廊四周的玩家已经有百位之多,不断有人沉默地低头走进赌场,也不断有人忐忑不安地走出赌场,望向鲸鱼的方向。
它会吞噬掉这座赌场吗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疑问。
而在这时,花谣听到身后传来的低呼跟窃窃私语声。
她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叶知眠。
跟周围所有面色凝重的玩家不同,他看上去面色平静如水,望向灰鲸时的眸色不见一丝恐惧跟诧异。
看起来,玩家们似乎都知晓叶知眠的身份,皆畏惧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叶知眠身后,一队纸牌人倾巢而出。
它们对玩家喊话“不用担心,今天赌场照常营业。”
一边说着,这些个头矮小的纸牌人还推搡着想继续看热闹的玩家,想把他们往赌场里塞。
花谣听到身边的陆唯澄吐槽道“现在谁还关心赌场营不营业啊”
奇怪的是,花谣他们三人这里似乎形成了一个真空带,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所有玩家都被纸牌人或强迫或半强迫地赶回了赌场内。
似乎,刻意忽略了他们,让他们留在这里。
就像是,在一场演出中,观众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花谣不由得视线紧紧追随着叶知眠,只见他只是定定地站在赌场的门廊内,面无表情地望着逐渐飞近的灰鲸,似乎没有离开赌场的意思。
他为什么不走下台阶,离灰鲸更近一些
跟只能在森林间移动的森鲸不同,这头灰鲸看起来毫不费力地离开了森林,臃肿的身形却拥有惊人的速度,飞速移动间,离赌场仅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下一秒,它看起来就能把叶知眠吞吃入腹。
然后,叶知眠有些慵懒地举起了右手。
火焰。
一开始只是一小束火光,但那火在接触到灰鲸的一刹那,便如同修罗火狱一般紧紧缠绕在了它身上。
原本令人压抑难受的灰,瞬间被引燃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这头刚刚还给人带来恐怖阴影的鲸鱼,顷刻间被烈火点燃。
这头巨大的灰鲸,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团通体燃烧着的巨型火球。
“呜”
这次,花谣是真的闻到了令人干呕的腐臭味。她捂住口鼻,听到身边陆唯澄竭力控制自己呕吐本能的细小声音。
释放出火焰的叶知眠身形没有动摇,甚至,只有他黑风衣的衣摆被掀开。
逆着火光,犹如太阳上唯一的黑点,他静静地望着灰鲸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