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是永嘉帝起居办公之处,前接前朝,后接后宫,是宫中最为巍峨壮阔的宫室之一,宣亲信之臣来紫宸殿,是为“入阁”,十分荣耀之事,每每有年轻臣子被高耸的宫室所摄,紧张惶恐。
梦见不过虚岁九岁,身形极小,显得十分渺小,可站的极直,声音清脆,也没任何凝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多伺候的人在她身上看到了成年人都没有拥有的冷静沉着。
她面前可是这万里江山的主宰这是不知不畏还是其他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见到陛下,腿软的立刻跪下了,说话都要利落了。
永嘉帝的高高的挑起眉,眼底闪过一丝有趣,面色微沉,声音低沉,似有不悦,目光电的看了过去,“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让人查清楚梦见的生平了。
父原凉州太守祝颙,母是西域舞姬,祝颙玩忽职守,贪赃枉法导致凉州民变,被他下令砍了,一家人砍头的砍头,为奴的为奴,梦见作为官奴来了长乐坊。
这样的出生,可谓是平平无奇,永嘉帝虽不太清楚她这样的庶女是如何被对待,可他知道庶子如何,作为正经小姐都难,和何况读书习字可偏偏就出了这样一个奇迹。
从她的出身来看,她无一丝机会写出来夏洛传奇这样的奇书,可她偏偏写出来了,而且面对九五之尊,眉目没有一点畏缩,目光清正,永嘉帝真的许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事了,也是有心要试试。
初次面圣,似乎还有什么触怒于陛下,想想换个人都要吓傻了。可梦见不是寻常人,她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进展,可是不妨碍她知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早有腹稿,闻言立刻道,“知道。奴婢斗胆猜测,是因奴婢写的话本。”
仍旧稳稳的站着,声音也没有半分颤抖。
永嘉帝不置可否,“为何这么说”
梦见“因为除此之外,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陛下召见。”她一介宫奴,平日不出长乐坊,因年纪小,又未曾有献舞机会,也并无做下任何大事,唯一的也只能是这个了。
听明白了她言外之意,永嘉帝轻哼一声“倒是有些小聪明既你已承认,那你可认罪”
这一刻,浑身的气势仿佛朝着她压了过去,下一刻就就要大手一挥,让人把她拉下去。
梦见反问,“敢问陛下,奴婢所犯何罪”
永嘉帝,“作为官奴,不思如何做好分内之事,反而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写话本,赚取酬金,这不是不敬之罪”
“陛下可差人去问,上次考核,上上次考核,奴婢都是上上等,并无半分懈怠。奴婢也问过,并无任何宫规不准官奴写话本来赚钱酬金,不过若是陛下不准,奴婢今日就再也不写了,还望陛下宽恕奴婢之前不知情之罪。”
两人一问一答,过的飞快。这个时候,永嘉帝才对梦见就是梦中人有了真切感,如此出身,如此年纪,如此经历,面对他故作生怒,仍旧不卑不亢,从容镇定,对答如流,不愧是让裴相夸赞过的大才之人
永嘉帝实在是心喜,忍不住朗笑了起来,抬步从台阶上下来,“不写了那可不行,朕还等着看下一卷呢。”
也是这个时候,宫内伺候的人全都松了口气,对梦见心生钦佩,虽知道陛下是故意,可是仍旧忍不住的为他气势所摄,而直面他,到现在都没有举止出错的梦见简直是神一般的人。
永嘉帝走到梦见身边,“你不怕朕”
梦见还是那般模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无论之前的怒意还是现在的几分喜欢都没有让她发生太多的改变,“怕。”
“可朕瞧你并不怕。”
“陛下怎知奴婢不怕呢”
“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梦见,“还是怕。”
“那为何不见你刚刚求饶”
“奴婢不过是微末之身,若陛下有心治罪于我,无论我表现如何,都不会改变结果。能在生前有幸得见天颜,已是荣幸,若是只能见陛下一面,奴婢自不想留下丑陋之态。”
她的意思永嘉帝听懂了,反正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无力阻止反抗,不如露出自己最好的仪态。
永嘉帝是真的惊讶了,如此才思敏捷,机敏聪颖,实在是太难得了那些家族精心培养的孩子,也没有她的表现来的好
永嘉帝戏谑道,“你这是只想见朕一次”
梦见道,“若是准许,奴婢自是想日日得见,不知陛下可准”
永嘉帝忍不住的再次朗笑起来了,今天能见到梦梦见,实在是意外的收获
对内侍道,“来人,拟诏封梦见为才人,赐封号敏赐居蓬莱阁”
“如此,才人如此说,朕难道还能不准”
梦见如此年幼,自是不可能侍寝,永嘉帝也不可能如此饥不择食,他封梦见不过是为了这名,有了这名,也可时时的传梦见来见,还能让她专心写书。
才人,正五品,不算高,但是也不算低了。
长乐坊。
琥珀几人都不敢把担忧之色表露的太过明显,可是对视之时,难免露出几分着急之色。
这么一问,就问出来一点,原来之前侯景顺就让人给带走了用和他一起住的小太监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平时就和梦见来往密切,时常从宫外给她带书,他先被带走,后梦见又被带走,怎么看都不会无关。
难道他们犯了什么事
还是说,他们牵扯到了什么事中了
之前还有人觉得是云采女提起来,陛下才会宣梦见,可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毕竟云采女可能提起梦见,却不可能提起侯景顺。
秋实姑姑急的一拍桌子,“都说了,宫里贵人多的是能多小心就给我多小心不然自己作死是小,连累了长乐坊上下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