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宋堔局促的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看向她的行李箱,“需要我帮忙吗?”
梦见偏偏头看着他,托着行李箱越过他,“不用,多谢。”
梦见说了要一个人住,房间必须要有窗,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班长满足了她,甚至这间房还有一个小小的露台,从露台往下可以看到大半个镇子和远处依旧在起伏的海水。就算现在雪已经逐渐大了,天地之间白茫茫,可看起来依旧冰冷沉郁。
在这里她本来是应该听不到潮汐声,可现在耳畔,那种本来夹杂在亡灵哀嚎尖叫中的厚重冰盖下的水声仿佛清晰了许多,那种扭曲抽象游走的幻象也消失了小半,只剩下匍匐海水之上的庞大狰狞的幻象。
能让自己维持“清醒”,而非陷入无止境的疯狂当中,梦见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的精力,所以她对什么事都缺乏兴趣,每次睡觉都是一次折磨,因为没了她清醒时的抵抗,她做下的暗示失效,那些时时刻刻在她耳畔眼前盘旋的东西都会入侵她的梦中。
可这次她入睡之后,她惊奇的发现,那些会在梦中具现出来的“怪物”似乎消失不见了,不对,不是消失不见,而是碍于某种东西无法出现。
是因为她海水下吗?
没错,她现在似乎变成了一块被丢下海的石头,不断的往下,往下,无尽的深海流水似乎都是无声的,光线不断被吞没,周围越来越暗,越来越暗,逐渐有种世界都安静消失的错觉。
或许有人会在此感觉到恐惧,可是她已经被“噪音”折磨的太久太久了,幻象还能闭上眼睛仿佛看不到,可幻听就是用耳塞也不管用,仿佛直接响在了大脑,物理手段无法屏蔽。
这种安静才是久违了。
仿佛半睡半醒的梦见,带着这种久违的感觉,顺从的往下掉落,掉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已经一点光都看不到,漆黑无比的深海之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些许光线。
在光线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
她本能的看向那唯一的光。
……
一阵剧烈的头疼让梦见清醒了过来,胃部传来了一阵剧烈呕吐的冲动,她趴在床边足足干呕了一分钟,那种剧烈想吐的感觉才过去,可是头疼的感觉有增无减,不知道是不是反扑,那一瞬间,之前觉得遥远了些的尖锐哭嚎再次清晰了些。
她看向外面的天光,大雪下了一夜,现在还没有完全停歇,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整个小镇都变得苍茫了,唯一深色的还是奔涌的海水。
梦见现在也不睡了,打开窗户,拿出画具走到露台,开始画远处的大海。
——她眼中的大海。
她其实是有油画基础的,只是并没有沈梦见那样深厚的基础,她的油画老师也未曾说过她有让人惊叹的天赋。
她已经被幻象折磨的随时可能发疯,对会不会开除根本不太在乎。
可现在不一样,从陡然安静的中再次回到了加强的聒噪当中,她急需发泄的渠道,她眼前总是充满了各种幻象,什么都需要她仔细辨认,各种颜色她几乎都是凭借直觉一层层的往上涂。
她自己都无法分辨到底在涂什么,甚至都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
外面传来敲门声也没有在意,直到她身体后知后觉的传来抗议,她才放下手中的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让她发狂的幻听幻视减弱了。
一件厚重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来人把她拉回房间,其他人更是簇拥过来,有的去看画,有的过来把暖水袋放在她手上,他们的语气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我的老天,这也太厉害了!”
“你画了多久?你的身体太冷了,会不会感冒啊?”
“我们叫你房间里没声音,敲门也没人应,就赶紧找了客服,没有想到你居然在画画,这也太投入了!”
“是啊是啊,我们刚刚都不太敢说话,就怕打扰了你!”
他们可是见多识广,梦见那置身于自己世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眼熟,他们哪里敢打扰她?万一让她破掉了这种境界那多糟糕,他们就默默的在那不敢出声的看着,直到梦见放下画笔,他们才敢上前,看她仍旧如在梦中的样子,止不住的开始夸赞。
他们都没亲眼见过梦见的画,更是不知道她的绘画风格,流派,只是对格陵兰特入学考试十分有信心,能进入的都是常人眼中的天才,因此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坚信她的才华。
不过这才华也就和他们不相上下,相信是一回事,钦佩什么的是另一回事,后者目前只有宋堔一个人。
可是在看到梦见那副还没有完成的画作之后,他们都震惊了。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当木桩子,而不是确认了她无事后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绝世天赋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天复健失败qaq,明天我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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