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弟弟,可一点都不傻……
胤禔对比自己在其中获得的好处,再对比胤礽的动作,心中存了心事。
自己还在收拢权力,做“小事”,而太子已经放眼天下,摒弃眼前蝇头小利做“大事”。
胤禔:输了……
他从根源上,从心胸上,早就已经落后太子一大截!
国之储君,不愧是国之储君,格局全然不同,眼中的世界,也更加宏伟广大。
胤禔还沉浸在震惊中,心情跌宕起伏,而康熙,已经面不改色地接过了胤礽的大清银行章程,细细看了起来。
“这也是仙兽教你的?嗯?‘宏观调控’这个词,用的妙啊!”
大清立国以来对于财务的管理皆参照前朝,原本不动的照着抄,却不知时代在改变,原有的制度,早就已经不适用于现有的发展。
帝王的火气渐渐降了下来,饶有兴致地说道:“成立了文部之后,看来需要再成立新的部门,商部了。”
文部成立的妙处,已经在实践中让康熙尝到了甜头,若是商部也如同胤礽形容的一样“美味”,康熙乐于在实行海禁的现在,再额外成立一部,并且借此机会,将“大清银行”给开起来。
杀鸡儆猴去树立大清银行有借有还的信誉与威严,这事儿干得妙啊!
牺牲的,也不过是个别朝臣。
虽然那时明珠党羽,是大阿哥胤禔的人脉,可对于两位儿子一起促成的这件事,康熙一改此前斥责的横眉怒目,转而赞赏起了他们。
“这事儿保清做的对,将国利放在私利之前,不愧是朕的儿子。”
康熙以为,胤禔甘愿吃亏而帮胤礽将“大清银行”的计划实施下去,为此而牺牲了自己的人脉。
两位儿子不拘泥于蝇头小利,党羽争斗,而是放眼国家大事,一起合起伙来做了一件大事,这样的认识,令康熙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作为父亲,他既宠爱太子,也喜爱皇长子,这两位最喜爱的儿子们优秀,他怎么能不高兴?
原先以为他们在胡闹,现在峰回路转,这样的惊喜,从帝王的角度来看,是国家后继有人。
胤礽知道这事儿算是成功了,笑嘻嘻地问康熙:“那汗阿玛,大清银行的前期资金,儿臣已经‘投入’进去了,追缴欠款一事……”
“朕会派人去做。”
康熙知道,一旦确立“大清银行”的地位,这就是资金独立于国库之外,又可以帮助国库掌控天下银钱,回馈给国库,与户部进行相互弥补的好钱庄。
到时候,国库资金流转将更为通畅,待“大清银行”的信誉传遍全国,在各地都设立的分点,则京城就可以实现对全国各地散落商户的管理。
康熙在余国柱的弹劾上奏之上写了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借有还,方为君子之道。”
余国柱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乡里乡亲都说他过目不忘,从小身边就时常有祥瑞出现,定有拜相的潜能!
余国柱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生而不平凡,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郎,轰动当时的湖广,名声也在士人之间越来越响。
他矜矜业业干活,做官做了整整三十二年了,却还是在副左督御史的职位上停滞不前。
余国柱对自家夫人道:“今汉臣做官,难如登天,俸禄浅薄,难以度日,余已年六十,却碌碌无为,权势低微,方知要想青云直上,唯有依附满臣权臣。”
做官是为了什么?别提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余国柱家境贫寒从小苦读,他做官就是为了让自己家人过上好日子,不然他为何死命读书去拼一把那轰动湖广的甲科魁首名声?
心中哪里有什么家国大义,别把他想得太崇高,贫寒老百姓家庭出身,拼搏一切都是为了要过上好日子,为了过上好日子,他什么都能干。
接应下纳兰明珠的橄榄枝,上了大阿哥的船,余国柱立即就从副的左督御史升任为了正御史,所以自古以来就有背靠大树好乘凉一说啊!
尝到了甜头的余国柱,就像是沾染赌博的狂徒,越陷越深。
余国柱原以为,自己为明相党羽做了一件有大功劳的事儿,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继续弹劾太子与索额图作对的准备。
背靠明相好乘凉,未来他就可以升任高官,做大事了。
余国柱相信,以自己的办事能力,一旦给了他机会,定会青云直上!
其余明珠党羽,也皆应和他的上奏,于朝堂之上弹劾太子放利,直言:国之储君,带头放利,引朝臣欠债,是为无德!
谁知帝王当朝宣布:“太子心怀天下,愿以其借款为助成立大清银行,用以借款、还款与存款,而太子所放之利,未来将作为国库收入,流入户部。借款利息定价,将由户部拟定,追缴欠款方式,则可从俸禄、田产之中扣除。朕将派遣銮仪卫追溯借款大臣之根源,借款多者,则查收家中宅邸,禁止出京,只余生活所用之俸禄。其余皆用以还钱。”
另外,加班俸禄也一并附加在后,给朝臣增加俸禄则让他们有偿还能力。
换句话说,太子并不在其中赚取一分一毫钱。
而余国柱,经查其所借之款并未用以家乡修路,而是用以贿赂上级,被押送刑部牢狱。
并不伤及性命,而是让其干活,进行数之不尽的商部账目计算。
刑部官员还未办事能力强悍的余国柱在牢狱之中设立的书案,给他笔墨纸砚,方便他日复一日地劳作耕耘。
并且开放保释制,若有人愿出钱给余御史,将其保释出狱,则可令余御史在家中办公。
至于欠了大清银行的款,则只能抵押余大人家的房产与马车,控制余大人每月使用的银钱数目,增加余大人的工作时间,以期其能有机会在二百四十二年内还钱。
明珠党羽受到重创,而纳兰明珠要面临的,则是是否要保余国柱出来,若是不保,则依附于其的党羽或许将因其无能而弃之而去。
远在盛京的纳兰明珠还未有反应,大阿哥胤禔倒是拿出了一笔钱,将余国柱保释了出来。
康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右这钱,也是在保清与保成之间翻滚来去,亏待不到朕的儿子。”
既然亏待的是别人,那便亏待吧,儿子没吃亏,大清还有了银行与商部,皆大欢喜。
几个月内,胤礽成功地要回了毓庆宫中近乎八成的银两,渐渐的,大清银行之中开始有人在其中存银。
借款与还款的流通渐渐圆滑成熟,又干了一件大事的胤礽,得意洋洋地去对胤禛炫耀:“户部要债之事,已经解决了!四弟弟上一世用了多久解决的呀?”
胤禛一口羊奶呛在了喉咙口。
为什么每一次太子都要在他喝羊奶长高高的时候与他说话?!
“我上一世追缴欠款其实并未成功。”
造成胤禛失败的罪魁祸首,不就在眼前吗?
胤礽“哦”了一声,遗憾道:“好吧,反正现在也追缴成功了。”
他更加坚定了一件事:哎~四弟弟上一世果然是个糊涂蛋。
次年春天,大清边境与沙皇俄国之间发生了激烈交战,从英格兰采购来的新式大炮,轰开了沙皇俄国位于雅克萨的堡垒。
这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夏天,直到大清守将萨布素将沙皇俄国哥萨克骑兵设置于雅克萨周围的据点全都剿灭,派遣驻军占据雅克萨,才得以暂时尘埃落定。
索额图带着战事胜利的喜讯,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大家都知道,此战胜利并不代表着大清的边境问题得以解决,雅克萨位于龙兴江城外的酷寒之地,若无人驻守,没有人生活,则依然会再次受到沙皇俄国的不断侵扰与占据。
纳兰明珠留在了盛京,而索额图自己则回到了京城,这让他有些担心皇上对待他的态度。
前几年被打压过的经历令他意识到,若明珠不在,则自己也别想独善其身,他与明珠虽是政敌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索额图坐于马车内,心中深思起来:现在这时候回京,似乎太扎眼了一些,于太子殿下未必有利啊!
殊不知,康熙盼索额图赶紧回来,盼了快大半年,并且还决定:朕这次要待索额图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