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德柱心知,殿下当初给他的不仅仅是令他全家都能够安身立命的锦囊,更是彻底改变他人生重大机遇。
德柱并不打算纠正大阿哥产生的误会,就让他误以为殿下聪明至此,有明君之能,让他下意识觉得殿下深不可测,定是未来帝王的不二人选。
他低下头,羽扇般的睫毛垂下一片清影,也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眼眸,遂对着胤禔娓娓道来:“索菲亚以公主之身把持朝政多年,可惜了,她的野心止步于此,至今也还是公主摄政而已。既然她没有登基为皇的魄力,这就注定了她名不正言不顺。自古以来就有先例,无论权臣、摄政王摄政多久,那也不是皇帝,带皇帝羽翼丰满,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吸收更多人依附于他,那么距离权臣倒台,摄政王被罢免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传教士从圣彼得堡而来,他带来消息时,戈洛文还未出发,”德柱眯起了眼,提醒胤禔:“或许我军可以借此而提前做好准备。”
戈洛文,一位颇具才能的统帅,在沙皇俄国皇室之中亦是几位执政人的拉拢对象,这样的人物,与大清此前面临的敌军将领显然更为棘手。
论地位,戈洛文之于沙俄与勒德洪之于大清等同。
戈洛文自圣彼得堡往东面走,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又在沿途招募大量哥萨克人,打算前往色楞格斯克驻军。
按照戈洛文的预想,清军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会一路攻破防线,到达贝加尔湖。
“那群清人胆小怕事的很,即使他们打败了我们,不也一样将我们的将领给放走,低声下气地来请求我们不要再继续攻打他们的边境。”
副官自以为很幽默地嘲笑道,他见戈洛文低头看着地图,似乎正在思索,并不打算接他的话,神色不由讪讪。
“等到了色楞格斯克,就与征服统领了贝加尔湖的友军联络,看好那群布里亚特人,然后进攻喀尔喀蒙古,”戈洛文说着,心里已经盘算好派遣人前去另一边找噶尔丹合作,一同进攻喀尔喀蒙古。
斥候不断前来禀告搜集而来的消息,战略智谋超然的戈洛文很快便想到了利用喀尔喀蒙古各部族之间的不睦,以造成分裂效果,再逐个击破。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清人不会轻而易举地过河来攻打我们,他们作战讲究稳妥,害怕战败,他们的士兵也不如我们的人更能适应寒冷的环境。”戈洛文缓缓道:“这也给了我们好机会。”
“清人最会的就是自以为是了,”副官不屑地撇撇嘴,大肆批判着东方古国的傲慢。
“我们应该感谢他们的傲慢,他们本该有得天独厚的港口,有大好的机会能够与远处的国家进行通商。而我们国家,为了寻求到可靠的商路挣扎至今。”
“如果不是他们的慷慨与傲慢,哪里还轮得到我们?”戈洛文道:“为了得到气候宜人的港口出海,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戈洛文对东国度的领土志在必得,为此,为属下军队配备齐最为精妙的武器与枪炮,准备好充分的粮草与军需,这才带着人手,浩浩荡荡地往色楞格斯克赶去。
待看到色楞格斯克的城墙,戈洛文神色放松,挥了挥手下令道:“休整一夜,明日起对喀尔喀蒙古发动进攻,命令附近的布里亚特人向我军缴纳军粮,谁如果违抗,立刻斩杀!”
哥萨克骑兵生性残忍,在戈洛文的约束下能够忍耐至今已是极限,如今戈洛文命令一下达,立刻就有几支哥萨克骑兵往布里亚特人放牧的地方冲去了。
色楞格斯克原本的守卫军正站在城墙上望着戈洛文,城中有旗帜挥动,城门在他的挥手示意下缓缓打开。
副将不疑有他,按照戈洛文的命令率军往城门内走去。
而戈洛文,眯起眼看城墙上站立不动的友军,心中不安的警钟越来越响,他蓦然看见了城墙之上的黑点,立刻拿起远镜探查,只见那城楼上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列着炮兵阵形。
戈洛文厉声高喝:“有埋伏,回来!——”
“轰!——”
如雷鸣般震撼天地的第一声火炮骤然响起,如同某种信号,随之而来更多密密麻麻的炮弹雨。
带来的军队防不胜防,被炮火洗礼了一遍,戈洛文反应极快,立即下令列队列阵,撤出火炮范围。
撤出城楼之外,身后是万箭齐发而来,裹着油布,燃烧着火焰的弓箭如同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远处,哥萨克骑兵沦陷如陷阱之中,戈洛文咬咬牙,选择断尾求生,抛弃了已经进入城楼的军队,率领剩下军队往弓箭队处冲杀而去。
雄壮的号角声,响彻在蓝天白云的上空,仿佛要将空中如棉花般的云朵都一块震下。
“砰——”
“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从侧翼方向传来,而另一侧翼方向,却传来了嘶吼喊杀之声。
冰冷的远镜镜像孔中,映出大量与想象中全然不同的敌人面容,戈洛文的面部开始抽搐,不可置信地定格在目眦欲裂的模样:“这不可能!”
白皮肤,黄头发,是西欧人!东方古国竟放下了他们傲慢的架子,与更西边的大陆各国联合了!
转眼冬去夏来,京城的十月还挺热乎,像是一道刚出炉的菜,冒着热烟。大胜捷报传到京城时,胤礽正在为老臣们接二连三祈休而苦恼。
大半年就这么混混着过去了,新成立的部院运转起来,逐渐趋于完善。太子自从将礼部拆成了文部、外交部以后,再无新的大动作。
在炎热的天气下,为了保持着他完美而优雅的模样,胤礽不得不让小美给自己开降温的系统空调,也不知从几时起,人们都传言美玉太子“冰肌玉骨清无汗”,气质如玉,人也如玉般冬暖夏凉。
胤礽觉得只要不把流言当回事,堵上自己的耳朵假装它们不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自己就会消失啦!
剩余的礼部官员见太子匆匆而来,纷纷为他让开了路,还有人好心为他递来了小板凳。
胤礽笑着谢过,抱起那板凳就往沙澄办公处外一坐,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说:“沙大人啊,您不能现在退休啊,您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还未脱颖而出的子孙后代也要在这位置上多待上两年。礼部正逢转型期,需要您这样的大人物坐镇,张大人在刑部做好好的,可不能挪位置。”
沙澄一边收拾自己屋内的东西,一边吹胡子瞪眼地回他:“老臣年事已高,早就该颐养天年去了,祈休折子一再被压,是不是您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