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连着做了那么久的噩梦,每一回醒来都心情跌宕起伏,白天处理政务,晚上持续精神折磨,日复一日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住的一天。
谁又能理解康熙的心情呢?
那噩梦成真了,一下子变成了现实里客观存在的,过去发生过的事,此前还只是当做是一场梦,自我调整心情,如今是强按着头来面对。
康熙需要时间来缓一缓、静一静,他也就这样做了。
太子接受了监国政务以后,朝中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有宰相们与各部院大臣,太子说了皇上病的不重,那既然皇上想要歇息歇息,有太子与众位阿哥在朝堂依然能够顺利运转。
此后几天,康熙的状态从噩梦成真,渐渐变为了恍如隔世,几天的歇息,足够他在充足的睡眠中缓过劲来,记忆也与上一世的融合。
到了后来,他有些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上一世临去前执念太重又重活了一回。
他时常望着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象,回忆这辈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快乐的回忆占据大部分,偶尔在当时当地怒火中烧,如今回想起来竟会心一笑。
他感慨岁月的流逝,又思索重活一回的意义,看到太子成长成如今这样优秀的模样,又有些感慨。
他很庆幸这一世的改变,心里对仙兽或多或少还升起了一些感激。
下朝的时候到了,康熙估摸着时间点,果真瞧见陆陆续续的奏折搬进了他的寝宫。
康熙并不打算处理,见太子走入殿内,看着他道:“朕既然已经说了让你监国,你自己将这些奏折批阅完成即可,又何必再与朕说。”
胤礽反驳道:“您这是装病!”
康熙鼻孔里喷声哼哼,摆出拒不合作的姿态。
胤礽有些伤脑筋:“您也快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又是撒娇又是闹脾气,也就是仗着儿臣啥都记不得。”
康熙心中暗道:不记得才好。
“朕让你做一些事,你还不乐意了?”
“儿臣不敢,”胤礽撇撇嘴,拿起了奏折,边干活,也不忘将朝政之事复述给康熙听。
汗阿玛越是不乐意听这些,胤礽就偏要追在他屁股后面叨叨,声声入耳,堵都堵不住。除非汗阿玛躲到其他娘娘们的宫殿去,否则只要在乾清宫范围内,就没有胤礽逮不住的。他又在装病之中,若是踏出乾清宫,不就“痊愈”了?
康熙瞧他这样粘着自己,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你要是记得,还能在朕面前絮絮叨叨叭叭半天?
“弟弟妹妹们都很关心汗阿玛的身体,他们还提出想要轮流来为您侍疾,”胤礽边写边道,这一心二用的绝活,还是跟汗阿玛学的。
“您看阿哥们都一个个长大了,小三与老四各自都有了福晋,下一个就轮到小五与小六,就这么挤在阿哥所也不是个事,有大哥出宫建府在先,您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内务府也不是没钱,儿臣打小就念叨您养家糊口不容易,可没少往内务府里塞来钱多的进项。”
胤礽这一说,就又收不住了。
康熙打断了他的话:“大封其他阿哥的圣旨朕已经写好了。”
“您写好了?”胤礽惊讶道:“那您怎么藏到现在呢,儿子们都盼着独立呢!”
康熙缓缓道:“趁着过年时喜庆,你将圣旨颁布出去。”
胤礽应下,喜道:“那儿臣先代弟弟们先谢过汗阿玛了。”
太子还能为了谁高兴呢?
康熙一琢磨,就知道他是在为老三高兴呢!
太子与这辈子的弟弟们关系都还不错,唯独对老三另眼相待,特殊照顾。念及上一世一废太子后唯独老三仍真心为太子奔走,康熙暗暗猜测,或许保成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既然他们说要侍疾,明日起让老四和十四来朕跟前。”
“哎?”胤礽一听,恍然想道:“汗阿玛知道温实是十四了?”
康熙语气不善道:“十四能装那么像,这其中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胤礽精神一振:哦豁,难道孤又要面临一次翻车?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胤礽率先干出出卖队友的事儿:“一定是老四,他不安好心!”
康熙:?
“温实是十四的事儿是老四告诉儿臣的,儿臣后来与温实联系上,得知她的窘境,对她施以援手哇!”胤礽理直气壮:“儿臣若是不帮帮十四,他这要是长大了和亲去,或是嫁给哪个蒙古台吉,还要面临生孩子的危机,他上辈子是个男子汉,这是正常人心理上能接受的吗?”
康熙沉默片刻,想想十四,却是如太子说的一样惨。
“儿臣教十四该如何获得汗阿玛宠爱,”胤礽红着脸道:“您不会因为儿女们争宠而生气吧?”
康熙:“……”
只要不是真斗得你死我活,为了夺得君父宠爱而表现得优秀去争宠,他确实不会为此而生气。
“朕生气的是欺君!”
“您气十四骗您,也气儿臣隐瞒,”胤礽蹭蹭地挨近了一些,轻声为康熙顺毛捋:“十四那是身不由己,儿臣也会为他求情,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需要经营,与汗阿玛的感情也是如此。虽然不知道上辈子的情况,儿臣这一世却为了阿哥与公主们的关系投入了许多的精力与心思。因为我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是您的孩子,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兄弟姐妹齐力断经,这一世为了让大清变得更好,有汗阿玛在,有大家在,重活一世,可以弥补许多曾经的遗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