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都繁华,就连街道都修得格外宽敞。
闻泽打马跟在殷筝的马车旁,原先驾车的车夫连同车里伺候殷筝的过节一块被赶下了马车,此刻正跟在一队虎啸军后头,连靠近马车都做不到。
殷筝入宫不能带丫鬟,因而赏花宴的时候过节一直都在宫外的马车里等候,并不知道殷筝和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见太子显然是对殷筝起了兴趣,过节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开始着急。
和过节一样注意殷筝马车的,还有原先就跟在殷筝马车后头准备回府的贵女们。
她们中有在赏花宴上和殷筝说过话的姑娘,自觉和殷筝打好了关系,就找了个由头,派下人跑到前面给殷筝传话,想做出一副和殷筝关系亲近的好姐妹模样,在太子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却不想派出的下人根本无法靠近马车,统统都被虎啸军的人给拦下了。
“你人缘倒是不错。”太子听着后头拦人的动静,对殷筝说了一句。
不同于之前不拿正眼看殷筝的态度,这次虽然隔着帘子,但他却侧着头,看着那帘子上的绣纹,像是能透过帘子看到里面的殷筝一般。
马车里,殷筝抱着手炉,闭着眼,“也并非是我的缘故,她们皆是大家出身的名门闺秀,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自然都是品行高洁,性情和善之人,与其说是民女人缘好,不如说是她们心底好,知道民女胆小,又怕殿下这番阵仗吓着民女,才会特来叫人来探问。”
闻泽听殷筝顺手就是一顶高帽扣到别人头上,语气平静温和,就好像先前在麒麟池旁因仇恨而颤抖的人不是她一样。
于是闻泽对她提起了大理寺的事情“我拿着你的玉佩去了一趟大理寺,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是我前脚刚走,后脚那两个在司天楼抓到的犯人就死了。”
“死了”车里传来殷筝诧异的声音。
“是啊,死了。”闻泽并不意外殷筝会装作自己不知道的样子,他转过头,看着前方的道路,告诉殷筝“那两个犯人是被盲蜂蛰死的,盲蜂的毒液让他们浑身麻痹无法呼吸,不到半刻钟就死了。大理寺请了济世堂的
大夫鉴毒,那大夫从你的玉佩上刮下了盲蜂最喜欢的蔡漆花花粉。”
简单说完,闻泽等着殷筝给他回应,他当然不认为殷筝会因为他这么几句话就招认,他只是好奇,好奇殷筝为何会敢借着他的手去杀了那两个犯人。
深深的好奇之下,还藏着期待,期待殷筝的回答能如她设计杀人一样精彩。
车内,殷筝不慌不忙,启唇说了一句“殿下说的这个故事,好生吓人。”
闻泽挑眉“故事”
“殿下难道忘了,是民女在赏花宴上对殿下的容颜一见倾心,这才借着皇后娘娘让民女送殿下离开梅园的机会,将自己从小戴到大的玉佩送给了殿下,这上头,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花粉呢。”殷筝带着轻轻的笑,说“若非听到后头殿下提起玉佩,我还真没发现这是殿下编的故事。”
之前在麒麟池旁,跟随他们的侍从侍婢都离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殷筝突然抓住闻泽的袖子,给了闻泽一枚玉佩。此情此景能联想到的,当然就是如殷筝说的那样赠送信物。
闻泽不过瞬息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然而被人这么往死里算计,闻泽的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后悔,更没有谴责殷筝诡计多端,而是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我身边有重生之人可以证明你才是炸毁司天楼的幕后主使。”
不等殷筝继续装,闻泽又加了一句“不必担心你的话会被人听了去,千钧便是我说的那个重生之人。”
殷筝抬眼,看向前方随着车身轻轻晃悠的布帘子,深蓝色的眸底有杀意一闪而过。
“是在想要怎么杀了千钧吗”车窗外再度传来闻泽的声音,竟一语道破了殷筝的心思。
听到这句话的蒲千钧后颈寒毛直立,好好一个体格健硕武艺不凡的壮汉,此刻却宛若一只的兔子,在两只凶兽面前极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显得格外弱小可怜。
其实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比他们多活几十年的蒲千钧一直以为自己重来一世,对待太子和太子妃会像对待比自己小的晚辈一般慈祥和睦,直到刚刚围观太子识破太子妃的杀人手段,他明白了一件事太子与太子妃如今的本事确实还不如几十年
后,但即便是不如未来的自己,那也比要他可怕得多,他还是别把自己多活的那几十年当回事比较好。
车里的殷筝抬手掀起车窗帘子,面带困惑地问闻泽“为何从刚刚开始,殿下就一直在说些民女听不懂的话”
闻泽侧头看她,回以笑颜“那我说些你能听懂的你装盲蜂的器具,想来还在身上吧”
那绝世的容颜不过简单地笑了笑,就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一般动人心弦,然而说出的话,却像利刃一般,果断狠绝地扎在了殷筝的要害上。
盲蜂是临西特有的一种蜜蜂,光有蔡漆花花粉可没法在雍都引来盲蜂,必得是殷筝将盲蜂带进了宫,才能在把玉佩给闻泽后放出盲蜂一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