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瞬即逝。
余妈妈心里揣着事整宿都没睡好,可同屋的沈如年却睡得极香甜。
看着她娇憨天真的睡颜,余妈妈反被气笑了,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是全然不知前路何等的险峻,还真当进宫去玩呢。
转念一想又释怀了,她是个有福的丫头,懵懂无知没准还是幸事。
余妈妈轻手轻脚的出门准备做早饭,可一开门就傻眼了。前几日那些黑衣侍从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而且比那日来的还要多,一眼瞧去连模样都分不清。
见她出来就齐刷刷的回头看着她,吓得余妈妈手里的盆子险些丢出去。
这些侍卫是什么时候来的难不成这几日就一直守在这是怕他们会偷偷将沈如年送走吗
都道陛下杀人不眨眼,也不知那日会不会惹恼了国师,余妈妈双腿打着颤,心中无比的庆幸还好她没做出傻事来。
赶紧在荷包里摸出所有的碎银子,颤颤巍巍的往领头的那个侍从怀里塞,这是原本给恒哥攒的束脩,没想到这会先用上了。
“各位官爷实在是辛苦了,这点小钱给大人们买壶好酒。”
“为陛下办差,何来辛苦。”他们看着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却也没有眼高于顶的不理人,只是对她的银子没有多看一眼。
余妈妈只好讪讪的把银子又收了起来,“劳烦诸位大人久等,奴婢这就去喊我们姑娘起来。”
余妈妈不敢再耽搁,赶忙进屋把沈如年给喊起来,梳洗打扮还给她换上了新衣裳,这本是留着给她过年穿,红艳艳的特别喜庆。
当初这身衣裳刚做好的时候沈如年可宝贝了,没想到这会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就先穿上了新袄子。
原本沈如年还有些困意,看到漂亮的新袄子瞬间就清醒了,高兴的对着铜镜左右的看,还在余妈妈面前转着圈。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朱红色袄子,可穿在她身上便衬的她肤若凝脂恰到好处的甜美娇嫩,她偏头一笑星月失色。
“阿娘,好看吗”
余妈妈看着一手带到大的姑娘马上就要离开自己,心中既是不舍又是苦涩,连那句阿娘都不舍得让她吞回去。
她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有机会看到沈如年出嫁了,她是小姐自己是下人本就云泥有别,余妈妈的眼眶不禁有些发涩,却还是笑着夸她好看。
“好看,真好看,姑娘这般穿比画上的仙子还要好看,等入了宫,陛下一定会喜欢姑娘的,姑娘要听陛下的话,以后姑娘就会有很多漂亮的衣裳。”
沈如年乖乖的点头,她一向都乖巧听话,而且进宫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怖,还有漂亮的衣裳穿呢。
“那别人呢那个官老爷呢”
“他的话也可以听,但若是他与陛下的话有不同,那便只听陛下的,旁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要记着陛下是明君是好人他什么都知道,姑娘可不能在他面前说谎话。”
这是余妈妈想了三日得出的法子,他们的这位皇帝手段可厉害着呢,沈如年单纯若是想保住性命好好活着,那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听话。
交代来交代去总觉得还有千言万语未说尽,可外头的人已经在催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要赶在正午之前进宫,姑娘可不敢耽搁了。”
这回说话的是个声音尖细的人,余妈妈方才没瞧见,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太监,就手下不停地给沈如年梳好发髻戴打开了门。
门外确实站着一太监,看着穿着打扮应该是内殿伺候的领事太监,余妈妈不敢因为他是阉人就小瞧他,恭敬的给他行礼。
这太监确实来头不小,他是赵渊最信任的内侍常福,宫内宫外谁人瞧见他都得毕恭毕敬的喊声常公公。
常福能爬到这个位置,靠得不单单是察言观色更是因为他对赵渊忠心不二,这才会由他来接人。
他虽然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有些疑虑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好姑娘。
刚这么想着,沈如年就从屋内走了出来,常福顿时瞪大了眼,便是宫内的娘娘们也从没有如此惊艳的,就连他一个阉人都不免看了又看。
想着病榻上许久未醒的陛下,常福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陛下真的有救了。
再对上沈如年就不敢有丝毫怠慢,“奴才常福见过沈姑娘。”
沈如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从小她就被人笑话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突然有人向她行礼问安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往余妈妈身后缩。
余妈妈自然是心疼,可她护不了沈如年一辈子,只能咬牙的把她往外推,“姑娘别怕,记得奴婢昨夜和您说的话,去吧。”
她离开沈家的时候全身只有长命锁,现在要入宫了依旧只有一个小包袱,常福上前亲自将包袱背上,朝着沈如年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姑娘请上马车。”
沈如年纵有万般的不舍也不敢让眼泪掉下来,她牢牢地记着余妈妈的话,不能哭,要听话。
只要陛下醒了,她就能回家。
红着眼眶和鼻子乖乖的跟着常福的身后,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
像是怕她会跑似的,还不等坐稳常福就使了个眼色,车夫一挥缰绳马儿就晃动着脑袋朝前奔去。
这会沈如年才真的有了分别之感,扒着窗户倾身往外去探,余妈妈正追着马车在跑,沈如年紧紧的抓着木窗子,无声的喊了句“阿娘。”
眼眶里蓄满的泪,终究还是散落在了风中。
“外头风凉,姑娘金贵千万要保重身子。”
常福倒没觉得沈如年粗鄙,懂规矩的人京里多的去了,想要大方得体的贵女比比皆是。不懂规矩宫里的嬷嬷可以教,可单纯没有心眼可就不是谁都可以的了。
不过还得仔细的瞅瞅她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之前进了宫,这一路上常福都在观察沈如年,她从一开始的失态之后就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连姿势都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