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安好,这是府中账本。”清亮音色响起,恭敬问候和账本一齐被递了上来。
与此同时,吱呀吱呀的声音一道传了过来,打乱屋内的静谧。
黛玉疑惑扬眉,将心神从猜测水溶在做什么中收了回来,就见面前出现一堆的簿子。
一本本的账本累积成山似的,重重叠叠压抑下来,几乎要将外边光亮给遮蔽了。
而在簿子山旁边,是一位青衣管事,亭亭玉立。
瞧起来有些眼熟,像在水溶身边伺候过露过脸似的。
“这是近些日子的账本。有园子的本子、在外的店铺、丫鬟随从的月钱。”
青衣管事亭亭玉立,声音清脆如珠,不等人询问,便倒斗似的将一本本归属点了出来。
随着她话音落,屋内也安静了下来黛玉并没发话。
这些账本别说是细细查看了,就是从外边瞧上一眼,都能让人感到堆砌琐碎。
而且这也不是自己要求的账本。
在林府中母亲早有教过管家,大小的事务自然不是全要掌握在手中。账本也不是这样一股脑的呈上来,记录中该有总本才对。
而管事也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黛玉瞧向面前这位看上去规规矩矩低头等候的管事,莫名感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在记忆中回想着,并不出声问话,也不唤人回答。
上位者没动作,管事便只能一直站在大厅正中,身边就是那如山一般高的账本。
随着黛玉回忆良久,厅堂更没其他人敢开口吱声,一时安静下来,就让站立在中间的管事略微不自在的突兀。
青衣管事视线保持着低垂,目光放在面前人的脚上,并不往前失礼多看。
原本平静的心绪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中掀起一些波澜。
这位王妃的手段的确是不同寻常,一没责问二没唤人,偏偏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最是折磨人。
“王妃可是有何要问的账本就在此处。”青衣管事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加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北静王府事务繁多。若是王妃想看其他的账本,奴婢也可一并带来。”
管事声音清脆,视线忍不住稍稍抬高,飞快瞥过面前人容貌,声音顿了顿将其他的话压了下去。
她是见识过许多美人的。
尤其是北静王身上有个风流的名声,外面数不清的美人往里送。环肥燕瘦数不胜数,连她自己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而且她知道,传闻不可尽信。
外边传的纷纷扬扬一夜多次召唤数个美人,实际上王爷根本没召唤过一个,说解散就解散,完全不留情面。
连这次指婚,都是圣上下旨。
青衣管事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被皇命强制嫁于的女子,于内里冷淡的北静王没什么交集。
没想到对方容貌居然这般鼎盛。
不过穿着绯色长裳坐在那里,落下的墨发披散,就有轻巧出尘之感。
光光看这幅容貌,想必也会存几分怜惜之心。
青衣管事忍住抬眼再看一次的冲动,将视线深深地压下。瞳孔中仿佛还映着美人的身影。
黛玉思绪流转,从回忆中醒神,终于想起面前人为何这般眼熟。
这是当初在梦境之中出现的,硬要给自己递“规矩茶”的侍女的脸。
在梦境之中,因她暗中蹉跎之故,被北静王直接挥退。
如今看着,倒是也有几分不羁的意思。
当家主母要看账本,她就将全部的都拿出来。在明面上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却能让人吃个暗亏还要顾忌着不能吭声。
可在北静王府中,她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黛玉为脑海中自然而然升起的念头弯弯眉眼,想起梦境中北静王的话,瞧了瞧眼前这人的做派,曼声道“你不必留在王府中了。”
闺阁时她和母亲学过管家之术。这类整理总务的只需心细之人,并非不可替代之辈,直接辞退也不会对王府有何影响。
这话分外干脆利落,在屋内似乎还在回荡。跟随同来的随从都不敢吱声,将头更深地低了下去。
侍女视线豁然上移,不敢置信睁眼,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奴婢有何错处,让王妃要辞退奴婢。”
这声音带着往常一般的镇定,而速度还是加快了些。
明明只是一个微小的试探罢了,她可是由娘娘亲口赐下来的人,不仅仅是为管账一职,还能在王爷身边伺候。
最后甚至是有可能为王爷开枝散叶的。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怎么对方就敢直接张口要赶人
黛玉瞧着对方微变的神色,伸出一只手撑了撑脸蛋,衣袍绣光流动。